第197章 君一诺

正厅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顾豪航，这个家里的顶梁柱，正从内屋缓缓走出。宋黎见状，心头一紧，连忙带着云盼迎了上去，“他……他还好吗？”她声音有些颤抖，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顾豪航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县令已经查明，阿丧的事情水落石出，他是蛮夷的细作，这件事也牵扯到了慕容桀……”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用词，“原本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调查得七七八八，只是在前往县令私宅的途中，阿丧被发现遭到追杀，这才落得如此境地。不出意外的话，慕容桀现在应该就藏匿在县令的私宅之中。”

话音未落，屋内便传来了阿丧虚弱的呼唤，“黎儿……”宋黎不敢耽搁，立刻带着顾豪航和云盼走进了房间。

只见阿丧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浑身上下似乎都失去了知觉，无法动弹。他神色复杂地望着宋黎，声音嘶哑地说：“黎儿……恐怕我要带豪航走了。”

宋黎娇躯一震，原本就紧抿的嘴唇，此刻更是失去血色。

顾豪航察觉到宋黎情绪的异样，连忙出声阻止，“阿丧！”

阿丧苦涩一笑，他知道，今天这番话无论如何都必须说出口，“你不让我说，我也要说。原本我们计划着让你通过科举进入朝堂，洗刷顾家的冤屈。在此之前，你需要跟着我立下一些功劳，以此来博取皇上的信任。”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急切起来，“但明天慕容桀一定会秘密离开安城，返回蛮夷。我们必须在他回到蛮夷之前将他抓捕归案。否则，一旦放虎归山，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恐怕还要持续数年才能结束！”

顾豪航又何尝不明白阿丧所言句句属实？

“现如今，太子殿下正驻守边关，即便如此，也只是勉强与蛮夷打成平手，略占上风罢了。慕容桀身为蛮夷的国师，一旦返回，局势必将更加严峻。顾豪航，边塞需要你！边塞的百姓更需要你！”阿丧语气沉重，带着恳求。

顾豪航的身份非同一般，他是顾将军的亲生儿子，注定要为战场而生，为国家而战。

这些道理顾豪航都懂，可他舍不得宋黎，舍不得家中的孩子们。

宋黎长叹一声，心中早已做出了决断。“从你时不时归家，又匆匆离开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与我们终将面临一场分别，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顾豪航，你去吧。”

她语气坚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百姓们都无法安居乐业，那么很快，战火就会烧到我们身上。战火纷飞，生灵涂炭，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也不是你想要的。”

顾豪航骨子里就流淌着对国家的热爱，这是与生俱来的，他心中有大爱，不应该被儿女情长所束缚。

房间内的气压骤然降低，云盼难以自控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顾大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代替你照顾好黎儿！”云盼连忙表决心。

顾豪航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径直走到宋黎面前，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等我……”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浓浓的不舍。

宋黎心知顾豪航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舍，轻轻点了点头，“到时候，我们在京城重逢。”她语气轻柔，带着对未来的期盼。

顾豪航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就像宋黎平时揉孩子们的头一样。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些不经意的小动作，都被顾豪航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定然会的。”他语气坚定，仿佛在向她许下承诺。

两人仿佛屏蔽了周围的一切，忽略了战场上的硝烟，忽略了这漫长途中可能发生的种种意外，只想着日后重逢的美好。待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就能过上梦寐以求的平静生活。

一旁的阿丧有些着急地催促道，“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绝对不能让慕容桀拉开距离！”

云盼有些担忧地问道，“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吗？”

阿丧摇了摇头，“我没事。先找辆马车代步，等伤势好转之后，我们再换马赶路！”

宋黎纵然有万千思念，万般不舍，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被理智所压制。她只能紧紧地靠在顾豪航的怀里，贪婪地嗅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企图将它深深地印在脑海之中，永不忘记。

顾豪航将宋黎搂在怀里，叹息声清晰可闻，“等我……”

当晚，顾豪航仿佛要将所有的情感都倾注出来一般，疯狂而热烈。两人原本一直刻意避孕，但今晚，他却像不要命似的索取着。在高潮来临之际，原本已经瘫软如泥的宋黎忽然一个激灵，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抱住了他。

顾豪航浑身一僵，声音沙哑而痛苦，“放开……”

宋黎却固执地摇了摇头，“不要……”她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属于她和顾豪航的孩子。

顾豪航还是不肯松口。如果他真的回不来，他不能给宋黎留下任何麻烦。如果没有他，她还可以再嫁……

想到“再嫁”二字，顾豪航的心一阵阵抽痛。他还是拼命地想要将宋黎从自己的身上扯开。

宋黎尽管被他如此折腾，都没有掉一滴眼泪，但此刻，她的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哭腔，“不要……好不好？我们碰个运气……”

顾豪航哪里经受得住她这般恳求？他对宋黎的爱早已深入骨髓，无法自拔。他忘情地说道：“我这辈子都被你牵绊住了，黎儿……”

“嗯……”宋黎轻轻应了一声，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黎儿……”顾豪航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在呼唤着他最珍爱的珍宝。

一切结束后，宋黎带着泪水，虚弱地躺在顾豪航的怀里，浑身仿佛散了架一般，没有一丝力气。

顾豪航低下头，轻轻地将她脸上的泪珠吻去，看着她那张白皙动人的脸庞，整整一夜都没有合眼。

第二天清晨，两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装，就要面临分别。

宋黎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们放心去吧……”

顾豪航原本已经翻身上马，却又突然跳了下来。

他温柔地在宋黎的额头上印下一吻，“等我……黎儿，我还没走就已经开始想你了，怎么办？”

宋黎心中涌过一股暖流。孩子们也纷纷扑进了顾豪航的怀里，“爹爹，我会舍不得你的……”

顾豪航柔声问道：“那我不要走了，好不好？”

已经坐在马车里的阿丧听到这句话，顿时一个激灵。

顾豪航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孩子们说一句不让他走，他就立刻停下来。什么边塞战事，什么血海深仇，他都可以抛之脑后，置之不理。

可无论是懂事的小沫，还是年幼的小玟，都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要！爹爹是要做大英雄的！娘亲说了，我们会在京城重新和爹爹相遇的。我相信爹爹一定会没事的！”

就连小玟都有这样的觉悟，难道他顾豪航自己反而没有了吗？

顾豪航苦笑一声，“好！我们一定会在京城相遇的！我相信小玟一定会等着我的！”

他翻身上马，再也没有回头。

宋黎想要追出去，最终还是抑制住了心中的冲动，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