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书院风波

宋黎的反应与顾豪航预想的截然不同，他设想过她可能会责怪，责怪他隐瞒身世，怪他不坦诚相告，却唯独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冷静以对。

顾豪航从未想过要永远瞒着宋黎，只是他早已放下过往的仇恨，也不愿再提及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难道现在这样平淡安稳的生活不好吗？可眼见宋黎这般无所谓的态度，他的心头却如同压着一块巨石，闷闷作痛，难以呼吸。

“今天我打算带孩子们去书院看看，你……要一起去吗？”顾豪航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

宋黎并未直接回答，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收拾妥当后，顾豪航、宋黎，还有江夫人，一同带着三个孩子出门了。书院自然是设在县城之中，小沫可以在书院寄宿，但小玟年纪尚小，自然是不行的。还有小允，虽然他现在的情绪已经逐渐稳定，也愿意开口说几句话了，但宋黎还是有些不放心让他过早地接触外面的世界。因此，选择哪家书院，自然要慎之又慎。

江夫人本想着不让小玟去书院，毕竟女子入书院，向来没有这个先例。但宋黎却不这么认为，谁说女子不如男？女子照样有学习知识、追求真理的权利！宋黎执意要带着小玟一同前往，争取也能为她找到一家愿意接纳她的书院。

一行人逛了整整一个上午，两个年轻的妇人领着三个年幼的孩子，外加一个腿脚不便的瘸子，这样的组合，自然引来了不少路人的侧目和嘲笑。直到日上三竿，他们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书院。小玟终于忍不住委屈地哭了出来。

“呜呜……娘亲，我不要上学了，我不要去上学，好不好？”小玟昨天还吵着嚷着要跟着哥哥们一起去上学，怎么现在突然就变卦了？

宋黎心疼地蹲下身子，温柔地看着小玟，“不想去书院也没关系，我们不是还有最后一间书院没有去看吗？小玟愿意跟着娘亲一起去看看吗？”

小玟用力地点点头，止住眼泪，伸出小手让宋黎抱着她往前走。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位于县城郊外的福德书院。这间书院是距离槐花村最远的一间，江夫人有些犹豫，低声劝道：“黎儿妹子，要不我们还是给小沫请一位私塾先生吧。这样也能让两个孩子跟着一起学习，没必要非得来书院啊。”

宋黎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同意。虽然私塾先生确实能比书院里的先生更加细致地照顾到每个孩子，对他们的管教也会更加严格。但这样一来，孩子们所能接触到的东西就太少了，他们只能从先生的口中听来各种各样的知识，而无法亲身去体验和感受这个世界的精彩。宋黎更希望孩子们能在学习知识的同时，也能结交到更多的好朋友，懂得更多的人情世故。

对孩子们来说，快乐，有时候比知识本身还要重要。

见宋黎如此坚持，江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一行人便带着孩子们走进了福德书院的大门。

小玟有些怯生生的，她害怕再次被人嘲笑。所幸，孩子们都在上课，书院里显得格外安静。一行人径直走进了招生处。当招生先生看见宋黎一行人时，只是抬头淡淡地瞥了一眼，便例行公事般地问道：“《三字经》会背了吗？还有一些基本的《弟子规》之类的。”

不愧是安城最好的书院啊，这里的先生竟然丝毫不以貌取人，从不会因为家境贫寒而轻视任何一个孩子。即便宋黎他们在外面受了再多的冷眼和嘲讽，在这里，先生也只是低头询问孩子的学业，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先生将考卷递给孩子们，小允的答卷赫然写着“满分”二字，小沫也只错了两道题。

看到小允的答卷时，先生的表情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龟裂。他抬起头，仔细地打量了小允一番，眼中充满了惊讶和赞赏。

“麻烦两位夫人先出去回避一下。”先生突然说道。

宋黎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跟着江夫人走出了房间。随后，房门便被紧紧地关上了。

“两个孩子的学业，都是谁教的？我看刚刚先生对他们三个的答卷都很满意啊！妹夫，难道是你教他们的？”江夫人压低声音，好奇地问道。她看得出来，刚刚那位先生对三个孩子的答卷都非常满意。如果说这三个孩子之前没有一起学习过，江夫人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宋黎有些心虚，说起来，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似乎并没有真正地教过三个孩子什么。之前在其他的书院，那些夫子们也只是简单地询问一下他们的家境。当得知宋黎他们是从偏远的槐花村来的，还异想天开地想让小玟也跟着一起进书院读书时，立刻便毫不客气地将她们赶了出来。

“说起这件事，我还真有点愧疚呢。我从未教过三个孩子什么，毕竟夫人也知道，我一个乡野妇人，又能懂得什么呢？”宋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小玟咯咯地笑了起来，“娘亲才不是什么乡野妇人呢！这些都是二哥哥教我们的！二哥哥懂得可多了！以前娘亲欺负我们的时候，二哥哥就带着我和大哥一起去后山写字，就在沙子上写！”

宋黎转头看向顾豪航，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小允的身份，怎么越发让人觉得可疑了呢？

顾豪航被宋黎看得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两声，微微低下了头。

没过多久，房门再次被打开，那位先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两个孩子还没有在别的书院入籍吧？今后，我们福德书院就收下他们了。只是在这之前，我还需要带着他们去见见院长。”先生笑容满面地说道。

宋黎心中一喜，知道这件事成了！

“多谢先生！只是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说。”

“我们这个女孩，名叫小玟，她也学过一些字，您出的那些题她也会做。不知道可否让她也跟着一起进书院读书？”

自古以来，从未有女子进书院读书的先例。先生听了，有些迟疑，但他仅仅只是迟疑了片刻，便抬起头，认真地说道：“这件事，我还需要跟院长商量一下。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

一提起院长，先生的脸上便充满了敬佩之情。

宋黎自然不会催促先生立刻答应让小玟入学。她目送着先生将两个孩子带走，走了几步，先生又将小玟一起叫走了。

江夫人松了一口气，“总算找到一间愿意收孩子们的书院了。”

没过多久，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竟然亲自来到了招生处。

“你就是三个孩子的娘？宋氏？”老者问道。

“正是。”宋黎恭敬地回答道。

“这三个孩子简直天赋异禀，是难得一见的可造之材！我们书院可以免除三个孩子的学费！还有这个女娃，你不是说想让她也跟着一起进书院读书吗？我同意了！”老者激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