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弃

顾豪航的面色，铁青得像是暴雨将至的天空，他紧盯着高台上那道身影——趾高气扬的里正，仿佛在等待着他卑微地乞求。然而，想到身后那几个稚嫩的孩子，顾豪航紧咬牙关，决定暂时放下尊严，低头一次。在这乱世之中，他需要这些村民的帮助，为了妻儿，他必须忍辱负重，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能在这残酷的逃亡路上，博得一线生机。

然而，一直沉默不语的宋黎，却突然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好啊，既然你们如此迫不及待地想将我们顾家扫地出门，那我们走便是！”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带着一股决绝的意味。

如果与这群自私自利的人同行，无异于慢性死亡，那她宁愿带着一家人，在这未知的道路上闯出一片天！

里正眯起眼睛，心中燃起一丝不悦，但当他的目光落在顾豪航那条残疾的腿上时，心中的石头便落了地。若是顾豪航没有残疾，以他那能徒手搏杀猛虎的胆识，里正自然会不遗余力地拉拢他。可如今，他不过是一个废人，就算有牛车又能怎样？等他们顾家离开村子的庇护，他倒要看看，他们能在荒野中苟延残喘几日！

“顾家的，你还有什么话说？”里正假惺惺地问道。

众人的目光，像一把把无形的利刃，齐刷刷地刺向顾豪航，充满了厌恶和嫌弃。在他们眼中，顾豪航一家就是累赘，只会拖慢他们的逃亡速度。一个瘸子，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再加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不如趁早赶走，让他们自生自灭！这个想法虽然邪恶，却在村民们心中蔓延开来，让他们感到一阵病态的快意。

“好。”顾豪航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既然如此，里正，我们还是赶紧出发吧！”村民中，尚存一丝良知的人，感到愧疚，不愿做出头鸟，但高婶子却毫不顾忌。她对顾家的厌恶，早已深入骨髓，恨不得他们立刻消失在眼前。

里正严肃地点了点头，“乐山一带，原本有山匪盘踞，但自从蛮人入侵，天灾降临，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们作乱的消息了。想来，那些山匪也早已自顾不暇，逃之夭夭了吧！我们还怕什么？”

“我之所以选择这条路，自然有我的考量。为了以防万一，顾家跟在我们身后，顾家的，你们先走一步吧。”

这番话，气得宋黎和顾豪航面色涨红，怒火中烧。跟在他们后面？他们也好意思说出口！真是一群自以为是、听不进劝告的蠢货！到时候，真遇上山匪，他们哭都来不及！

宋黎冷笑一声，“本想着尊老爱幼，让里正先行，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她一把扯过牛绳，厉喝一声。经过一夜的精心照料，病牛已经恢复了些许体力，它扬起头颅，毅然决然地向前走去。

高家人看到顾家被赶走，心中别提有多痛快了。他们只等着顾家传来噩耗，高婶子贪婪地看着成家怀中的孩子，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

“里正，我们也赶紧走吧！”

宋黎拉着顾豪航和孩子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村庄。一路上，他们显得格外孤单，与里正带领的大部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人看到牛车上那一袋袋粮食，心生歹意，但都被顾豪航那凶神恶煞般的表情吓退了。

顾豪航心中充满了自责，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宋黎也能和村民们一起走，路上也能有个照应，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孤立无援。

这个想法，让顾豪航感到无比痛苦。

一家人疲惫不堪时，便停下来稍作休息，补充一些干粮，晚上则不敢贸然赶路，只能在黄昏时分，选择一处隐蔽的深林作为落脚点。

宋黎从牛车上取出一个帐篷，让小沫帮忙扶着，自己则熟练地将帐篷固定好。忙完这一切，她已经累得满头大汗。这个帐篷，是她前世露营时准备的，因为当时人多，所以多备了几个，后来就一直闲置在空间里。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宋黎在空间里翻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它。

顾豪航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好奇地打量着帐篷的材质和做工，忍不住向宋黎询问。宋黎只是含糊其辞地说是从镇上买的，让大家晚上就在这里休息。

原本院子里养着两只鸡，但一路上肯定无法继续饲养，而且在空间里也无法解释。当天晚上，宋黎便将鸡宰杀，做了一顿丰盛的鸡肉晚餐。几个孩子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因为能吃到鸡肉而高兴得手舞足蹈。

宋黎看着孩子们天真烂漫的笑容，心中感到无比的欣慰。这一路上虽然艰辛，但只要能保持乐观的心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娘亲，你在做什么呀？”小玟好奇地凑了上来。

宋黎刚刚去深林里找了一些蒲叶，现在正熟练地处理着一只清洗干净的鸡。

“娘亲要给你们做叫花鸡。”

“哇！娘亲真厉害！”虽然小玟从未吃过这种食物，但她知道，娘亲做的饭菜一直都很好吃，所以她觉得这次的叫花鸡肯定会更加美味！一想到鸡肉，她就忍不住馋得直流口水。

宋黎有些好笑地看着女儿。前世，她从未因为做饭而感到自豪，但现在，却因为孩子们喜欢吃她做的饭菜，而爱上了烹饪。

幸好她选择的这片深林，流民并不多，即便有香味飘散出去，也不会吸引太多人前来。如果跟着村里人一起逃荒，她的厨艺反而难以发挥。

她将佐料包好塞进鸡胸里，用蒲叶将整只鸡包裹起来。小沫自告奋勇地挖了一个简易的土灶台，宋黎又从深林里找了一些水，混合着泥土，将鸡糊得严严实实，然后塞进灶台里，开始生火。

小玟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娘亲的动作，不停地咽着口水，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啃一口生鸡肉。而小沫和小允则面面相觑，这鸡上面沾满了泥土，真的还能吃吗？他们有些心疼，好好的一只鸡，就这样被糟蹋了。

但就算娘亲做的不好吃，他们也会安慰娘亲的！没关系，他们会努力吃下去的。

没过多久，宋黎便掌握了火候，灶台里开始飘出诱人的香味。鸡肉的香味淡淡的，却勾得人肚子咕咕直叫。明明他们中午都吃过干粮了呀，

只是干粮怎么能和香喷喷的鸡肉相比呢？宋黎刚将火用土扑灭，小玟就要冲上去，吓得她一大跳，急忙拦住。

“等一下，现在太烫了，小玟别着急，少不了你的鸡肉吃。”

小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跑到小沫旁边，三个孩子乖巧地站成一排，眼巴巴地等着美味的食物。有了吃的，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