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糕点奇缘

沈三石坐在门前的老石墩上，阳光在他清秀的脸庞上跳跃。他拿起一只竹篮，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并不起眼的编织纹路，眼中却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这篮子的编织方法，的确有些意思，看似随意的交错，却隐隐透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普通人，断然是编不出来的。

“这篮子，你在何处学来的手艺？”他抬起头，目光温和地落在佟萧宁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佟萧宁正忙着整理明日要带去县城售卖的蕨根糕，听他这么一问，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我这手艺，谁又能教我呢？不过是自己闲来无事，瞎琢磨罢了。”语气轻描淡写，仿佛这精巧的编织只是信手拈来的玩意儿。

事实上，她大学读的是大专园艺技术专业，别看专业名称听起来挺“高大上”，实际上学的都是些实实在在的“接地气”的技术。其中有一门手工课的老师就特别有意思，经常教她们一些民间的手工技艺，像是草编、竹编、刺绣之类的。佟萧宁对这些东西天生就感兴趣，学得也格外认真，甚至比那些科班出身的同学还要出色。

“你明日要进城？”沈三石注意到她身旁已经收拾妥当的背篓，里面鼓鼓囊囊的，显然装了不少东西。

佟萧宁轻轻“嗯”了一声，算是作答，随即又补充道：“想去县城里寻些营生，看能不能换些粮食回来，总不能坐吃山空。”

说着，她拿起一块刚煎好的蕨根糕，用一根干净的竹签串好，递到沈三石面前：“尝尝，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

沈三石接过蕨根糕，却没有急着吃，而是有些犹豫地说道：“我听我妹妹说，你的那些书……被火烧了？真是对不住，要不是我……”

佟萧宁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静地说道：“这事儿与你无关，是我自己不小心罢了，又何必放在心上？”

沈三石抿了抿嘴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落寞，轻轻摇了摇头：“话虽如此，可终究是因为我，才让你遭受了无妄之灾。”

佟萧宁将手中的活计放下，走到他对面坐下，静静地凝视着他，轻声问道：“那你以后……不打算继续读书了吗？就打算这样待在家里，一辈子靠种田为生？”

沈三石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无奈：“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佟萧宁看着他眼中的无奈和迷茫，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这种无力感，她曾经也深深体会过，那种明明有抱负，却被现实无情碾压的痛苦，足以让人窒息。

“就算书没了，也不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佟萧宁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坚定人心的力量，“你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地整理一下以前学过的东西，把那些知识点，用你的笔，用你的记忆，重新记录下来，去芜存菁，扬长避短……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读书不仅仅是为了科举，更是为了明理，为了修身，为了更好地认识这个世界。就算不能参加科举，你也可以用你学到的知识，去帮助更多的人，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沈三石静静地听着佟萧宁说话，他看着眼前这个相貌平平，甚至有些粗糙的女子，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敬佩，她的话语并不华丽，却充满了智慧和力量，仿佛一位饱经世事的先生，在谆谆教诲着迷途的羔羊。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看着佟萧宁，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说道：“你以前不是没上过私塾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会说教了？这些大道理，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佟萧宁的嘴角微微一抽，心想这人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她也懒得解释，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道理嘛，都是从生活里悟出来的，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沈三石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他们之前已经讨论过了，再纠结也没有意义。

他也终于渐渐明白了，有时候，光靠努力读书是远远不够的，在现实面前，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往往不堪一击。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佟萧宁心情放松，不知不觉抿了两口自己酿的小米酒，顿时觉得有些头晕，想当初，她大学时喝一瓶啤酒都不算事儿，现在喝两口白酒就有些晕乎乎的了。

沈三石见状，连忙起身回到隔壁的山洞，让她好好休息。



第二天，天还没亮，佟萧宁就背上背篓，匆匆赶往县城。

今天她打算到码头去售卖蕨根糕，顺便看看那边有什么其他的好生意可以做。

当她走到麒麟山脚下，准备稍作休息时，却意外地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沈三石。

“咦？昨晚没听你说今天要进县城啊？你这是……”佟萧宁有些疑惑地问道。

沈三石一路小跑，累得满头大汗，他朝着佟萧宁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解释道：“总不能这么大了，还靠家里养着吧？我也想赚点钱，补贴家用。”

佟萧宁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想起了之前他免费给那些有钱人写信的事情，忍不住调侃道：“你可别又免费给人家写信了，纸墨笔砚的钱，总得收回来吧？”

沈三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嘟囔道：“我知道了，之前是我太傻了，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原来，他后来也发现，有些人故意装可怜，博取他的同情，然后提出免去书信费的要求。

“走吧，咱们早点去，多挣点银子。”佟萧宁笑着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干劲。

沈三石咧嘴一笑，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突然发现，这个其貌不扬的姑娘，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感染力，和她相处久了，自己仿佛也变得更有冲劲了。

两人一路同行，很快就到了县城，然后在城门口分道扬镳。

佟萧宁径直去了码头，只见码头上已经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搬运工们挥汗如雨，忙碌地搬运着货物。

码头边上，已经有几家摊位开张了，有卖包子馒头的，有卖茶水米饭的，还有卖锄头扁担等农具的……

那些位置好的摊位，早就被人占了，佟萧宁只好把自己的摊位摆在稍远的地方。

她的摊位旁边，是一位卖锄头扁担的大娘。

大娘看到佟萧宁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忍不住嘲笑道：“我说姑娘，你这是长得有多丑啊？大热天的把自己裹成这样，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佟萧宁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道：“大娘说得对，我确实长得有些吓人，为了不吓着大家，只好把自己包起来了，大娘您可别嫌弃啊。”

她这番自嘲的话语，反而让大娘对她产生了一丝同情。

“不嫌弃，不嫌弃。”大娘连连摆手，然后好奇地问道：“姑娘，你这是卖的什么呀？”

佟萧宁拿起竹签，叉了两块蕨根糕递给大娘，笑着说道：“这是我自己家里做的粉糕，大娘您尝尝看。”

“哎哟，这多不好意思啊，你这是要卖的，我怎么好意思吃你的东西呢？”大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少卖两块也发不了财，大娘您就赏个脸，尝尝看吧。”佟萧宁热情地劝道。

大娘盛情难却，只好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入口中，细细品尝了一番，顿时赞不绝口：“哎哟，这东西真好吃！香糯可口，甜而不腻，真是好手艺！”

佟萧宁和大娘热络地聊了起来，从大娘口中得知，码头的搬运工们要过一会儿才能吃午饭。

而且，这些搬运工大多都是些穷苦人家，舍不得花钱买肉包子吃，大多数都是自己带干粮，或者买一碗便宜的杂粮饭填饱肚子。

更重要的是，码头上经常会有一些地痞流氓来收取保护费，如果反抗的话，就会遭到他们的毒打，大娘还提醒佟萧宁，千万不要招惹那些人，如果不想交保护费，就赶紧跑。

佟萧宁对码头上的这些事情并不了解，她只知道，这个码头是县城首富单家的产业，目前由单家的大少爷负责管理。

两人闲聊着，很快就到了中午，搬运工们开始陆续地买饭吃饭，还有一些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吃着自己带来的干粮。

这时，几个光着膀子的年轻汉子，嘻嘻哈哈地朝着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大哥，买点粉糕不？便宜又好吃，还管饱！”其中一个汉子朝着佟萧宁的摊位喊道。

几个汉子闻言，纷纷朝着她的摊位看了过来。

“哟，这大热天的，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这得长得多漂亮啊？！”

几个汉子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眼神中带着一丝轻佻。

佟萧宁并没有生气，她知道这些人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喜欢开玩笑罢了，于是笑着说道：“几位大哥说笑了，我就是长得太难看了，怕吓着各位大哥了。”

说着，她把盆里的蕨根糕摆在几个汉子面前，热情地招呼道：“各位大哥，尝尝看吧，又便宜又好吃，两文钱三块，再喝碗茶，顶一下午都没问题。”

几个大男人看着被煎得金黄的蕨根糕，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我说姑娘，你这可不便宜啊！三文钱都能买一个肉包子了，那我干嘛不买肉包子吃呢？”一个年轻的汉子吐槽道。

佟萧宁笑着反驳道：“我说这位小哥，你是不是不会算数啊？两文钱三块糕，三文钱一个包子，我说四文钱就能吃饱，包子得九文钱才能吃饱，明明是吃糕更划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