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恶妇归

稻田埂上，微风拂过，吹动着绿油油的稻苗，也吹皱了沈三石紧锁的眉头。他默默地听着家人的对话，心事重重地一下下挥动着手中的锄头，似是在为某人、某事担忧。

沈一万正卖力地插着秧，瞥了眼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闺女，不悦地斥责道：“你这丫头，瞎掺和啥！她们爱咋闹腾就咋闹腾去，村长心里有数，自有分寸！”

沈轻音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嘟囔道：“我这不是闲着没事，看看热闹嘛！真是搞不懂你们咋想的，留着那恶婆娘在村里，不是明摆着给咱添堵吗？”

那许氏留在村里，对于沈家，尤其是对于沈三石来说，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沈一万两口子又怎会真心想让她留下？还不是那点可笑的同情心在作祟！虽说那婆娘可恶至极，可和离之后，一个女人家孤苦伶仃，无家可归，着实让人觉得可怜。

昨晚，夫妻俩在睡前还特意商量过，这事儿他们两口子绝不插手，就让村里人自己折腾去。

沈大郎向来不关心这些家长里短的破事，只是看着自家儿子闺女在田埂上玩泥巴，生怕他们不小心把沙子揉进眼睛里，连忙催促着沈轻音：“小妹，你也别在这凑热闹了，赶紧带着大宝二宝回家去！”

沈轻音一手牵着一个，不耐烦地应道：“知道了知道了，这就走，真是的！”

话音未落，刚走到田埂转角，就碰上了二婶李氏。沈轻音最不待见的就是这个又懒又爱嚼舌根的长辈，索性牵着侄子侄女，绕了个大弯，躲开了她。

“大嫂！大嫂！”李氏挎着个空荡荡的菜篮子，咋咋呼呼地走了过来。

王氏心里也烦透了这个三天两头指使婆婆上门借粮借菜，而且有借无还的妯娌。

刘氏一看见她，也有些犯怵，小声地问婆婆：“娘，这二婶不会又想来借粮吧？”

王氏翻了个白眼，看着越走越近的李氏，没好气地说道：“她要有脸开这个口才怪！要借也是指使你奶奶来借。”

“大嫂，忙着呢？”李氏脸上堆着虚假的笑容，没话找话。

王氏朝天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大晌午的，谁家不是猫在田里刨食？弟妹这是忙啥去呢？”说着，她斜眼瞅了瞅李氏篮子里那几根蔫了吧唧的野菜：“哟，这是挖野菜呢？”

李氏下意识地把菜篮子往身后藏了藏，神神秘秘地说道：“这不是家里揭不开锅了嘛，寻思着挖点马齿苋回去凑合凑合。对了，大嫂，你听说了没？”

“听说啥事儿啊？弟妹。”王氏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村里都传开了，那许氏又回来了！听说还跟村里的二麻子勾搭上了，两人都住一块儿了！”李氏说话时，眉飞色舞，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你听谁说的？她跟二麻子在一块儿了？”王氏微微有些惊讶。她确实知道许氏回村了，还住在后山上的破庙里，但还真没往她跟二麻子那方面想。

李氏故意拔高了嗓门，唯恐别人听不见似的：“村里人都这么说，还能有假？那二麻子，也是个没眼光的，谁不好找，找这么个破鞋！”

王氏下意识地看向正在一旁默默干活的沈三石，想看看儿子听到这些话会是什么反应。毕竟，小时候他可是没少跟二麻子一块儿玩泥巴。只见他头也不抬，专注地除草松土，仿佛她们所聊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

“唉，我说这种女人啊，除非是瞎了眼才会看上她！你说这二麻子是不是脑子有病？咱沈家都不要的破烂货，他居然当个宝似的捡回去了……”王氏一边说着，一边捂着嘴，发出了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

王氏的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这李氏拐弯抹角地骂自家二郎眼瞎呢！这是故意跑来给他们添堵的吧！

刘氏看着这个长着一张血盆大口的长辈，也觉得十分无语。她懒得听她在这嚼舌根，默默地拿起箩筐，捡拾着田里除下来的杂草。

“弟妹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回家种种菜，把稻田里的草锄一锄，施点肥，”王氏说着，指了指不远处沈二万家的稻田，“你瞅瞅你家的稻田，那稻草都快比稻苗高了！”

李氏两口子，把秧苗插下去之后，就当起了甩手掌柜，既不施肥，也不除草。等到收割的时候，又四处哭穷，说收成不好，然后又四处借粮借银。

李氏讪讪地笑着：“等明儿个孩子他爹不放羊了，让他回来就拔。”

王氏一边干活，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咱家的孙子孙女也一天天长大，饭量也跟着上来了。你和二叔这两年借的粮食，可是一粒都没还过。今年咱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多少得还一点吧？”

李氏一听这话，脸臊得通红。当着沈一万的面，她又拉不下脸来耍赖，只好嗡声嗡气地说道：“大嫂，我和他爹也没借你家多少粮食啊！统共就借过三回……”

王氏冷笑一声，打断她的话：“弟妹，难道婆婆借的就不算了？我可是一笔一笔都记着呢！还有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去借的，我都不知道有多少呢！”

李氏呐呐地说道：“咱们也没让她去借啊！这可不能算咱们头上！”

听见李氏这番厚颜无耻的话，沈家几个人都皱起了眉头。心想这二婶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王氏停下了手上的活，冷笑着说道：“那行，往后婆婆来咱家，甭管是借粮还是借啥，咱们就说二叔和弟妹没说要借，你们可都听见了？”说完，她又转头看向沈大郎兄弟俩和刘氏。

沈大郎夫妻俩心领神会，连忙配合地应了一声。

沈一万听了半天，本来也不想插手妇人家之间的拌嘴。可李氏越说越不像话，他终于忍不住扔下锄头，瞪着眼睛看向李氏。

“你和老二整天都在干嘛？！瞅瞅你家的田，稻草都快比人还高了！别人家没田没地，还得想着法子去开荒。你家倒好！拿着这么肥沃的祖田却不好好打理，难道懒能懒得出粮食来？！成天就想着东家借西家借，别人家的粮食是大风刮来的？！”

沈一万极少说这么严厉的话，若不是忍无可忍，他也不会对同辈人说这种话。

李氏本想着过来八卦一下前侄媳妇的事，顺便挫一挫王氏平日里对她的威风。没成想，却被兄长抓住机会狠狠地训了一顿。她挽着菜篮子，灰溜溜地走了。

“爹这么一说，二婶会不会勤劳一些了？”刘氏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

王氏与李氏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多年，自然知道李氏有多懒惰和狡猾。她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要是能变，母猪都能上树了！这么好的田地给她家种，简直就是浪费！”

“瞅瞅二婶把秋花教成啥样了，成天就知道窝在家里，啥活也不干，就等着家里给她找个有钱的婆家，二叔也不管管。”沈大郎也忍不住暗讽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