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鹿值千金

佟萧宁对于旁人的议论，向来不以为意。无论名声好坏，于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

而那个名叫二麻子的猎户，本就鲜少与村里人打交道。在村民眼中，他早已是古怪之人，自然也不会在意别人如何评价。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当快要抵达县城时，佟萧宁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你应该先把鹿喂饱了再卖。”

二麻子闻声，微微侧过头，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只梅花鹿被你一路捆绑，现在看着只剩一口气了。买家肯定会以此为借口，狠狠压低价格。上次那只，是不是被压了一成的价？” 佟萧宁一双眼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二麻子听罢，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仿佛在说：你可真猜对了！

佟萧宁心中了然，就知道会是这样。像二麻子这种只会打猎，不懂买卖之道的猎户，最受那些精明的买家欢迎，因为他们可以随意宰割。

看在他这一路还算老实，没有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份上，佟萧宁决定再多提点他几句。

“你这只梅花鹿的出价，应该要比上次那只贵上两倍才对。原因很简单，这只鹿的成色极好，金黄色的皮毛，上面点缀着栩栩如生的梅花斑点，用它做出来的衣物，绝对是上等品。你再看看它的鹿角，纹路清晰，色泽圆润，无论是用来配药，还是做成补品，那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二麻子边走边听，听着听着，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他没想到，这个平日里被村里人瞧不起的胖女人，竟然懂得这么多门道。他虽然不善于与人交流，但他经常来县城售卖猎物，对佟萧宁在县城里的“恶名”略有耳闻，也知道她在稻香村里的一些“事迹”。现在真正接触下来，似乎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前面河边的水草鲜嫩肥美，你可以先把鹿放下来，让它吃饱喝足了再进城。”佟萧宁抬手指了指山路斜对面的溪流。

“记住，别只认准一个买主，谁给两倍的价钱，就卖给谁。” 佟萧宁说完，朝着二麻子抱了抱拳，爽朗道：“感谢大哥一路相陪，咱们就此告别！今后有缘再见！”

二麻子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似的惊恐模样，心想一个女子，竟然也能做出如此豪迈的举动？！这简直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步履缓慢地走向城门的胖女子，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这是自他父母相继去世多年后，第二个主动与他说话的人。

想到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二麻子立刻转过身，朝着河边走去。他解开了捆绑鹿嘴的绳子，让它尽情地喝水吃草，待养足了精神后，才慢悠悠地朝着城门走去。

他前脚刚踏入城门没多久，那个经常收购他猎物的药铺掌柜钱守财，就带着他的小厮，后脚追了上来。

“哎哟，这不是二麻子兄弟吗？这回又猎了啥好东西啊？” 钱守财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二麻子二话不说，直接把肩上的梅花鹿递了过去。

“哟，这么快又猎到了一头鹿啊，不错不错！” 钱守财一边说，一边仔细地打量着那只梅花鹿，当他看到那梅花鹿身上油光锃亮的皮毛时，眼神都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他伸出手，哈哈大笑着摸了摸梅花鹿的皮毛。那小鹿受到了惊吓，拼命地挣扎，看起来精神十足。

“二麻子兄弟，你这运气可真是不错啊！这样，这头鹿我要了，价格嘛，就和上次那头一样。” 钱守财笑眯眯地说道。

“两倍。” 二麻子惜字如金。

“啥？” 钱守财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卖价是上次那头的两倍，还有这鹿角……” 二麻子仿佛在背书一般，将佟萧宁刚才说的那套说辞，一字不落地讲给了钱守财听。

“这……” 钱守财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心想这个向来不善言辞的猎户，今天怎么突然学会讲价了？而且还一张口就要两倍的价格！

“二麻子，你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啊！这只鹿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也就比之前那只稍大一点，你竟然张口就要两倍的价格！？” 钱守财故意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小厮，“你怎么跟二麻子兄弟说话的。” 然后又转过头，和颜悦色地对二麻子说道：“这样吧，二麻子兄弟，在上次那头鹿的价格上，我再多给你一百文，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 二麻子摇了摇头，懒得跟他多费口舌，扛起梅花鹿就要走。

“诶……” 钱守财和他的小厮，眼睁睁地看着二麻子转身离去。

“老爷，这……这可怎么办啊？这么好的鹿，咱们就不要了吗？” 小厮挠了挠头，一脸不解地问道。

钱守财看着二麻子挥挥手，毫不犹豫地离开的背影，心里也纳闷了。他与二麻子交易多年，这人几乎从不讲价，每次都是他说多少就是多少。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还一张口就要两倍的价格。虽然就算给他两倍的价格，自己还是能赚不少……

“老爷老爷，快看，刘家药铺的那个老滑头，找上二麻子了！” 小厮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发生的事情，急忙提醒道。

刘家药铺和钱家药铺只隔了一条街道，两家药铺相隔如此之近，可想而知平日里的竞争有多么激烈。

特别是在二麻子这个“香饽饽”上，两家药铺都派了人，每天轮流蹲守在城门口，就等着二麻子出现。

谁能先找到二麻子，谁就能得到物美价廉的好东西。

若是二麻子手上的那头上等梅花鹿，被刘家药铺给买走了，那他们钱家药铺，肯定会因此流失不少的客源。

想到这里，钱守财懊恼极了，刚才真不该让二麻子走。

“你，快去，跟他说，就按他刚才说的价格成交。” 钱守财立刻吩咐道。

小厮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说道：“老爷，那可是两倍的价格啊！算下来，光是这一头鹿，咱们就得花将近十两银子呢……”

钱守财抬脚踢了一下小厮的屁股，没好气地说道：“让你去你就去，再啰嗦，明儿就把你给发卖了！” 他宁愿少赚一点，也绝不能让刘家得了那头鹿！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小厮捂着自己的屁-股，急急忙忙地往前跑去。

此时，刘掌柜一听二麻子开出的价格，也被吓了一跳。虽然他也承认，这头上等品质的梅花鹿，确实值十两银子，但他心里更好奇的是，这个向来木讷寡言的二麻子，是从什么时候学会讲价钱的？

“二麻子老弟，你这价格开的，是不是有点太高了啊……” 刘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钱守财的小厮给打断了。

只见他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二话不说，拉着二麻子就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道：“二麻子，我们老爷说了，就按你刚才说的价格成交，走走走，这就给你数银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