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孽债

夜幕如同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地笼罩着整个李家村。

郭名山的脖子，如同生锈的齿轮般咯吱作响。他痛苦地呻吟着，尝试各种姿势，却始终无法找到一个舒适的角度。偶然间，他听说了天赐嫂子的推拿绝技，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前往。几番揉捏按压之下，他顿觉神清气爽，多年的老毛病似乎都得到了缓解。他惊呼神奇，逢人便夸赞天赐嫂子的医术，一时间，天赐嫂子的名声在十里八乡传开了。

青灵看着天赐嫂子的生意日渐红火，心中也感到由衷的喜悦。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已是深秋时节，中秋佳节将至。小珠珠已经能够蹒跚学步，小嘴也变得伶俐起来，咿咿呀呀地学着大人说话。而小皮皮则显得有些笨拙，走路摇摇晃晃，口齿不清，平日里更是惜字如金，无论怎么逗弄都不肯开口。小妞妞也学着大人的模样，指着小皮皮叫“笨蛋”。小珠珠则在一旁拍手嬉笑，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对弟弟的嘲笑：“笨笨！”

尽管如此，小妞妞这个姑姑对两个小侄女、侄子还是非常疼爱的，经常带着他们出去玩耍。这天傍晚，青灵刚从茅房出来，却发现三个小家伙不见了踪影。她正准备出门寻找，婆婆孙一明便主动提出去找孩子，让青灵摘些茄子洗干净，晚饭要做一道风味茄子。

青灵来到菜园里，摘了几个紫红色的茄子，又顺手摘了几个红彤彤的辣椒。洗净之后，她便按照婆婆的吩咐开始剥蒜。

“哇……”

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花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还没等青灵开口询问，她便“扑通”一声跪倒在青灵脚下，哭喊着：“婶子，我错了，我对不起我娘，我想找我娘去……呜呜呜……”

青灵眉头紧锁，连忙扶起花花，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又和刘大云吵架了？快起来好好说。”

如今的花花，早已不是和刘大云吵架那么简单了，更多时候是单方面的挨打和辱骂。她一个小姑娘，哪里是刘大云那个泼妇的对手？因此，她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而李大顺却像个锯嘴葫芦，屁都不敢放一个，不仅眼睁睁地看着媳妇打女儿，有时甚至还要帮着媳妇一起骂。

虽然李富贵和孙一明经常去劝架，花花的爷爷奶奶和叔叔婶婶也明令禁止刘大云打花花，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谁能时时刻刻地保护她呢？她只能默默地忍受着后娘的打骂。

青灵看着眼前这个被后娘磋磨得失去了往日蛮横的小姑娘，心中五味杂陈。她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怎么，现在知道你亲娘的好处了？”

花花哭得更加伤心了，她带着哭腔，羞愧地说：“是，婶婶，我才知道我亲娘好了，我傻，我太傻了……呜呜呜……”

如今的她，真是后悔莫及。弟弟和娘亲都已经不在人世，哥哥又被后娘怂恿的爹打了几次，一气之下跑出去打工了，听说去了煤矿挖煤。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承受着后娘的欺凌。刘大云把她当做丫鬟使唤，不仅地里的重活累活都让她干，回到家里还要洗衣做饭，烧洗澡水，端茶递饭，稍有不慎就会挨打受骂。

想当初，她可是被叶子这样伺候长大的呀！如今身份颠倒，不仅要伺候别人，还要附带挨打挨骂，她怎么能不怀念亲娘的好呢？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青灵觉得这小丫头也“还”的差不多了，便语重心长地开导她一番，让她懂得感恩，知道尊重母亲，否则以后还有她吃的苦头。

花花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

她带着一丝希冀，恳求青灵：“婶子，我知道娘跟你关系好，麻烦你跟我娘说一声，让我跟我娘见一面吧。”

事情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她和弟弟的情况不一样，当初刘大云把弟弟当做累赘，恨不得塞给她亲娘带走。可是现在刘大云已经怀了身孕，全指望花花伺候她呢，她怎么会轻易放花花走呢？

青灵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说：“花花，你也知道你后娘的性子，现在她可不肯放你走。如果让她知道我让你私下跟你亲娘见面了，她肯定会骂我的，我可不想跟她惹闲气。”

花花是个聪明的孩子，她连忙说道：“婶子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那个女人知道你带我见我娘了，我不会连累你的。”

青灵思忖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

花花见青灵答应了，顿时喜出望外，她抓住青灵的胳膊，带着一丝恳求的语气说：“婶子，我知道这个家你说了算，我银帆叔把你当宝贝，你说啥他都照着做。你就跟我银帆叔说说，让他找我爹商量一下，再把我给我娘吧，我情愿给我亲娘当牛做马，也不给这个女人当牛做马。”

青灵早就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说：“花花，这事可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好的。我让你银帆叔跟你爹商议倒是可以，但是你爹不同意还是白搭，因为当初你娘跟你爹离婚的时候没说要带你们走，你们的抚养权都在你爹手里。你弟弟是你爹亲自答应的，你可就不好说了。”

说完，她又意味深长地瞥了花花一眼，继续说道：“还有，这事不是一方面的事，还要看你继父的意思。”

花花沮丧地低下了头，委屈地说：“他肯接受弟弟，咋就不肯接受我呀……”

青灵对这个曾经刁蛮任性的丫头一直有些不满，听到这话，她忍不住教训道：“花花，你这话就说错了，人家接受你弟弟就够仁慈的了，凭啥还要接受你呀？人家可不欠你的，就是你亲娘也不该养你，因为你应该由你爹来养。就算你娘和你继父收留你了，也不是应该的，是他们在行善，你应该对他们感恩戴德。”

一席话把小丫头说得泪水涟涟，她再也不敢开口了。

等花花离开后，李银帆才从学校回来，他说学校组织学生参加一个武术表演，他要指导入选的学生加紧练习。

青灵知道他肯定累了，便细心地准备了晚饭，又为他烧了洗澡水。等他洗完澡后，青灵让他趴在床上，为他做简单的按摩，李银帆舒服得直哼哼。

青灵一边按摩，一边将刚才花花找她的事情告诉了李银帆，并征求他的意见：“你看这事你是不是跟二哥商量一下，你们一起去跟大哥说，花花这孩子虽然可恨，可她到底是个孩子，总要给她一个机会吧。你看她被刘大云这个黑心肠的女人给磋磨的，咱们也实在看不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