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鱼香不怕

青灵听罢，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实处，赶忙手脚麻利地刷洗铁锅，将已用来泡脚的热水小心翼翼地倒入其中。她熟练地在锅灶里塞满劈柴，点燃引火，灶膛里顿时跳跃起欢快的火苗，开始烧水。一切安排妥当，她便与爹一同忙活，去修葺那口略有破损的水缸。

尽管有了老爹的再三保证，可青灵心中还是对那些鱼儿放心不下，整整一个晚上都在担忧。天还未亮，她就迫不及待地披上厚厚的棉袄，轻手轻脚地跑到爹爹睡觉的房间，顾不上其他，一把掀开水缸的盖子，仔细查看着鱼儿的状况。

“放心吧，一条都没死！都活蹦乱跳着呢！我一夜起来看了好几回！”爹爹略带睡意的声音从温暖的被窝里传出，带着一丝被吵醒的不满。

果不其然，只见那些鱼儿在温度适宜的水缸里，怡然自得地游动着，显得生机勃勃。

青灵看着它们自由自在的样子，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怜悯，对着水缸里的鱼儿，带着歉意地轻声说道：““对不住啦，各位！实在是需要钱给我妹妹买双新运动鞋，不然我肯定把你们都养着！””

何寒素索性也不再睡回笼觉，干脆利落地起身，开始准备早饭，打算吃饱喝足后就去集市上把鱼卖掉。

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何寒素生怕鱼儿在寒冷的路上被冻坏，决定用家里的架子车拉着水缸去赶集。这样一来，即使在一个集市上没能全部卖出去，拉回家也不会冻死，还能赶往别的集市继续售卖，不至于血本无归。

他麻利地套好牛车，小心翼翼地将水缸和女儿扶上架子车。父女俩顶着寒风，一同踏上了前往集市的道路。

抵达集市后，他们将装满鱼的水缸摆放在人头攒动的菜市场一角，便开始扯开嗓子，竭力招揽着顾客。““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咧！新鲜的鲤鱼、草鱼！活蹦乱跳的！大家伙都过来瞧一瞧，看一看啊！买不买没关系，看看又不花钱！””何寒素的嗓门洪亮而充满活力，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在这个年代，人工养殖的技术尚未普及，所以冬天市场上很少能见到鲜活的鱼出售，多数都是晒干的鱼干。因此，集市上的人们一听到有人吆喝卖活鱼，都感到十分好奇，纷纷围拢过来，想要一探究竟。

何寒素眼疾手快地从水缸里捞起一条硕大肥美的活草鱼，高高举过头顶，向着人群热情地兜售：““大伙都来看看啊！活的！这大冬天的，活鱼可是稀罕物！价格公道，五毛钱一斤！””

然而，毕竟是生活拮据的年代，围观的人虽多，真正掏钱购买的却少之又少。一拨又一拨的人在看过热闹后，都带着羡慕的眼神离开了，只有极少数人抵挡不住活鱼的诱惑，勉强买了几条回去。

青灵看着冷清的生意，心里有些着急。老爹却笑呵呵地安慰她说：““这不已经卖了好几条了吗？也挣了几块钱了，别急，现在还早着呢。集市上的人才刚来，有的还没逛够，等快散集的时候，他们才会考虑买点东西带回家。””

姜还是老的辣，老爹的话果然应验了。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前来买鱼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老爹忙着捞鱼、称重，青灵则负责收钱、找零，父女俩竟然忙得不可开交。

临近中午时分，该买鱼的人都已经买得差不多了，集市上渐渐冷清下来，几乎没有人再来光顾他们的鱼摊。青灵连忙蹲在水缸后面，开始清点今天的收入。当她数完手中的钞票时，差点兴奋地跳起来——他们竟然卖了整整十八块钱！

这下，给妹妹买运动鞋的钱是绰绰有余了！她激动地拍了一下老爹的肩膀，兴奋地说：““爹！剩下的鱼咱们不卖了！拉回家，跟俺大爷家分了，咱们也好好吃一顿！””

何寒素见卖了这么多钱，心里也乐开了花，便欣然同意了女儿的提议，弯腰开始收拾摊子，准备打道回府。

““爹，等等！””青灵突然拉住老爹，发出一声尖叫。

原来，她闻到了一股浓郁诱人的胡辣汤和吊炉烧饼的香味。

父女俩迫不及待地在卖胡辣汤的摊位前坐了下来。何寒素豪爽地朝着卖胡辣汤的老头喊道：““老哥，来两碗胡辣汤！””

他又转头冲着旁边卖烧饼的中年人叫道：““老弟，来四个烧饼，要烤得老一点，焦一点！””

这个年代的胡辣汤，味道是真地道。里面的面筋都是纯手工拉制而成，吃起来又滑又筋道。汤里那用海带丝切成的细丝，再撒上一层翠绿的香菜末，滴上几滴香气四溢的芝麻油，那香菜味也鲜，芝麻油也醇，里面的胡椒粉味也正宗，喝到嘴里，又辣又烫，简直是人间美味。

父女俩一边发出满足的呼噜声，一边大口地喝着胡辣汤，再咔嚓咔嚓地咬着酥脆的烧饼。青灵一口汤，一口烧饼，因为烧饼烤得老一些，带着芝麻的一面被烤得又酥又焦，趁热吃下去，满口都是喷香的味道。

她一口气喝完了一碗胡辣汤，吃掉了一个烧饼，感觉胃里还有空隙，便又要了一碗胡辣汤，特意嘱咐多加了一些胡椒，辣得她一边吐着舌头，一边“哈吃哈吃”地不停喘气。

何寒素吃饭速度很快，已经喝完了一碗胡辣汤，吃掉了两个烧饼。其实他并没有吃饱，但他总说自己这么大的肚子，要是真吃饱了，得花多少钱啊。他转头看到女儿吃得这么香甜，便在一旁幸福地看着，脸上堆满了慈祥的笑容。

忽然，一个穿着一身油腻腻蓝色罩衫的男人朝他们这边看了看，开口问道：““你们是卖鱼的吗？””

青灵不知对方的来意，只是老实地点头承认。那个男人听后，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急切地问道：““鱼还有吗？””

何寒素刚想开口说已经卖完了，青灵却抢先一步截住了他的话头，热情地说：““有有有！大叔，您要几条啊？””

那个人连忙问道：““你们还有几条啊？我全要了吧！””

““还有十来条呢！您都要的了吗？””青灵有些吃惊于对方的大手笔。

那人哈哈一笑，爽快地说：““要得了！要得了！我是开饭店的，你有多少我都能要完！我一天做不完，就养着，第二天再做了卖嘛！””

““哦！原来您是开饭店的，那太好了！您饭店在哪儿啊？我们给您送过去！””青灵更加热情地说道。

那人高兴地说：““好好好！我饭店就在集市的尽头，是全乡唯一一家饭店！走吧，我领着你们过去！””

于是，何寒素赶着牛车，青灵则坐到架子车上，小心地扶着水缸，慢吞吞地穿过拥挤的人流，跟在那人的身后。

何寒素转过头，有些埋怨地对女儿说道：““妮儿，你不是说不卖了，拉回家跟你大爷家分了吃吗？咋又卖了？””

青灵嗔怪老爹死脑筋，有钱不赚，那不是傻吗？再说，她觉得如果把剩下的十来条鱼这么大方地分给两家，就显得太张扬了。这年头，家家户户都难得见到荤腥，你家一炖鱼，岂不是全村人都能闻到香味？到时候，大家都问你们鱼是从哪儿来的，乡里乡亲的，说还是不说啊？这一下子，可就把他们推到了风口浪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