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护爹娘

他听罢，心疼地直咂嘴，狠狠咬了咬牙，猛地一拍大腿，怒声道：“好！就依你说的，把那头骡子给李富贵那龟孙送回去！他奶奶的，真是便宜他了……”

青灵闻言，顿时喜出望外，乐得手舞足蹈，抬脚就要跳起来欢呼雀跃。然而，脚踝处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何寒素见状，心疼得不行，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闺女抱到旁边的小板凳上，满是爱怜地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责怪她不省心，明知脚上有伤还瞎蹦乱跳。

青灵咧嘴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没事儿，爹，不跳就不疼，睡一觉，明儿就好了。”

她又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老爹，生怕他反悔似的，再次叮嘱道：“爹，你可要说话算数啊！明天一早就把骡子牵到李庄去！”

李银帆所在的村子，就叫做李庄。

何寒素没好气地瞪了闺女一眼，故作愠怒道：“爹啥时候说过不算数的话了？”

青灵调皮地眨了眨眼，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娇憨地说道：“那倒也是，还真没有。”

何青山看着女儿那双水灵灵、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心都快要融化了。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捏捏她那粉嘟嘟的小脸蛋，但又觉得闺女大了，这样做似乎不太合适，于是便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头上，无比宠溺地说道：“你乖乖地坐着，爹这就去舀水给你泡脚，洗完脚再给你抹点红花油，活血化瘀。”

他们一家向来节俭，十分省水，泡脚水都是舀在一个大大的木盆子里。通常都是先让娘洗，娘洗完了，姊妹四个再一起洗，最后才轮到爹洗。

四个人，八只小脚丫，满满当当地泡在并不算宽敞的木盆里。青灵满眼疼爱地看着三个平日里不被娘亲待见的妹妹，弯下腰，撩起水，细心地给她们一个个搓洗着小脚。老二老三懂事地不让大姐伺候，而最小的老四则咯咯地笑着，任由大姐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脚丫。

何寒素满脸享受地看着这四个可爱的女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四十岁的巨婴。

“明天我去把鸡蛋拿到集市上卖了，然后回你姥娘家一趟，你姥娘的腿病又犯了，我在那儿住几天，照顾照顾她。老四就不用带了，她又不吃奶了，就留在家里吧。”王梅科忽然冷冷地对丈夫说道。

青灵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娘又要回姥娘家了？

她的母亲王梅科，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她身材窈窕，皮肤白皙，一双妩媚动人的丹凤眼，勾魂摄魄，撩人心弦。即便如今年近四十，却依旧风韵犹存，美艳动人。再加上何寒素对她百般呵护，像老佛爷一样供着，地里的农活不用她干，家里的琐事也不用她操心，因此，她看起来比同龄的妇女要年轻十岁不止。

她为何如此看不上自己的丈夫何青山呢？那是因为当年，她与同村的一个男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彼此之间情投意合，爱得死去活来。然而，王梅科的父母却认为自由恋爱有伤风化，那个男孩又长得瘦瘦弱弱，不像个男子汉，于是便棒打鸳鸯，硬生生地将她嫁给了身强力壮的何青山。

据说，她是哭着被迎亲的马车拉到何青山家的。成亲之后，何青山有两个月都没敢碰她。后来，还是霸王硬上弓，这才有了大女儿青灵。

王梅科对这个粗鲁的男人更加厌恶和嫌弃了。生下青灵后，便不准他进屋，何青山独自一人在牲口棚里住了整整两年。后来，还是在青灵姥姥的从中调和下，何青山才得以重回堂屋。然而，夫妻俩却在生了大女儿五年后，才有了二女儿。之后，老三老四也是相隔五年，由此可见，他们的夫妻关系并不算太“恩爱”。

事实上，要不是王梅科想要一个儿子，她才不会让何青山碰她。

青灵心知肚明，娘回娘家，肯定又要偷偷摸摸地去见她的“竹马”。这些年来，娘因为心虚，害怕自己回娘家太勤，惹人闲话，就拼命地讨好娘家的嫂子和兄弟媳妇。每次去，都带着大包小包的吃食，甚至还偷偷地将家里的粮食往娘家倒腾，以至于他们这个家，比别人家更加贫穷。

这不，娘又要卖鸡蛋，给娘家人买东西了，而且还声称要住几天，并且一个孩子都不带。

青灵可不会像上一世那么傻了，任由娘亲如此胡闹下去。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娘，家里的鸡蛋你可不能卖了，给舅舅家的孩子买吃的。咱家的盐罐子里的盐不多了，点灯的煤油也没有了，咱得卖了鸡蛋，买盐和煤油！”

王梅科一听，心里顿时一沉，张口便埋怨起丈夫来：“还不是你爹整天赌博，咱家哪会落到这步田地！”

青灵听了，在心里暗暗叫苦：我的娘哎，你说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吗？这个家里里外外，大事小事，哪一样不是爹在操持？为了这个家，为了咱们，再苦再累，爹都咬牙扛了下来，你居然还埋怨他？

更何况，爹会赌博，还不是你逼的？人家的女人，都不让自己的男人出门，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守着自己的老婆孩子。你倒好，每天睁开眼，就把爹往外撵，他一个大老爷们，又能去哪儿？自然只能去村里人聚堆的牌局上玩。一来二去，便玩上了瘾。

虽然爹打牌的确不对，但爹打牌还真有一套，很少输钱，所以娘亲这句话，纯粹是在冤枉爹。

何寒素的宗旨是，媳妇说的话都是对的。所以，听到媳妇埋怨自己，他连忙低头认错，嘴里唯唯诺诺地说道：“是是是，都怪我，都怪我。以后我光看不赌了……”

青灵心疼地护着爹，反驳道：“爹，赌博是恶习，的确应该戒掉。但家里穷，不能全怪你，也要怪娘把咱家的家底都掏空了。”

这句话说得太狠了，直接把娘亲和爹都惊呆了。二妹和三妹吓得缩了缩身子，怯生生地看着大姐和娘亲。

“你胡说！”爹和娘反应过来后，齐声朝着大闺女吼道。

何青山看到媳妇的眼圈都红了，心疼得要命，立刻暴跳如雷地呵斥青灵：“你个死妮子，脑子被驴踢了？敢这么跟你娘说话！再胡说八道，我打死你……”

王梅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疼爱的大闺女，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看到丈夫已经在竭力维护自己，教训女儿了，她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便佯装委屈地“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媳妇一哭，何青山更是心如刀绞，心疼不已。他高高举起宽大的手掌，想要吓唬吓唬女儿，但却又实在不忍心真的打下去。看到媳妇扭过头去，不看自己，他便嘴里大声地冲着闺女嗷嗷着，眼睛却一眨一眨地朝着她使眼色，示意她赶紧跟娘亲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