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初醒

年玟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在她还未落魄之前，使唤婢女早已是家常便饭，早已习以为常。

宋奇奇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朝着牙人微微颔首，轻声道：“那就她们吧。”

“好嘞！”促成了一笔买卖，牙人更加热情起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麻利地签订好买卖契约，将两张盖着官府印章的卖身契递了过去。有了这两张具有法律效力的卖身契，主家便可牢牢掌控下人的命运，任凭她们如何折腾，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至于逃跑？

卖身契在官府皆有备案，唯有解除契约，方能在官府办理正式的居民户口。否则，一旦被抓，便会被官府任意贩卖，命运凄惨。

大昭律法严苛，为了惩戒逃跑的奴仆，通常会将其发卖到边关等环境恶劣之地，受尽苦楚。

宋奇奇借用牙行的纸墨笔砚，给聚丰酒楼的廖掌柜写了一封书信，提醒他近日不太平，有山匪出没，五日后务必多带些人手前去拉货。随后，她又慷慨地给了牙人二十文钱，请他帮忙寄信，便带着新买的婆孙二人离开了牙行。

柯婆子虽然已卖身为奴，但态度依然是不卑不亢，她默默地跟在宋奇奇的身后，步履沉稳。

每当宋奇奇购买了东西，她都会主动上前接过，大包小包地提在手中，即便双手已经满满当当，也毫无怨言。偶尔，她还会让孙女帮忙提一些较小的包裹，但绝不过度溺爱。

说实话，宋奇奇对这位新买的婆子相当满意。眼见日头渐盛，一行四人便来到了巷子口的面摊前，点了四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柯婆子没想到还有她们婆孙二人的份，略感诧异地挑了挑眉。她原本以为能有块饼子或馒头充饥，已是主家仁慈，未曾想竟能吃上热面。

她极有规矩地端着两碗面，走到另外一张桌子旁，与其他人一起拼桌。

宋奇奇细心观察，发现婆孙二人用餐时也十分讲究礼仪，不发出任何声响，也不挑食。待柯婆子先动了筷子，小丫头才小心翼翼地捧起碗，轻轻地喝了一口汤。

她心中那点疑虑顿时烟消云散，看来这婆孙二人无需过多教导，便可安心地留在年玟身边伺候。

接下来，已没有什么需要购买的东西了，宋奇奇便决定打道回府。一行人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牛车旁已聚集了不少村民。

田喜双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状，扯着嗓子高声呼唤：“年玟，我在这边！”

年玟闻声，立刻迈开小腿，蹬蹬蹬地跑了过去。

新买的小丫头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紧随其后。

田喜好奇地打量着她，疑惑地问道：“年玟，她是谁呀？”

虽然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时辰，小丫头却已经知道年玟不会说话，便主动回答道：“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侍女，名叫秋月。”

田喜小小的脑袋瓜里充满了疑问：“你为什么要自称奴婢呢？什么又是贴身侍女？”

秋月笑着解释道：“因为我是小姐买来的婢女。”

村民们听了，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在他们固有的印象里，只有那些地主老爷才能用得起奴才，这盛家究竟是何来头？

很快，他们又注意到宋奇奇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婆子，羡慕之余，又带着几分嫉妒。

“这盛家既然这么有钱，为何还会被分配到咱们七排村？”有人酸溜溜地说道。

田翠翠听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七排村怎么了？这里山清水秀，哪里比其他地方差了？再说，盛家可是有位秀才老爷，有下人伺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是啊，他们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再次望向盛家人的目光中，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忌惮。秀才见了县令老爷都不用下跪，比村长还要厉害，实在招惹不起。

这件事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我再警告你们一遍，都别去招惹盛家。”老张头神情严肃地告诫道，“尤其是那个老婆子。”

老张氏虽然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但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儿媳妇田氏想到婆婆偷偷从自己这里拿走了许多老鼠药，张了张嘴，却又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你这个死婆娘，男人的脏衣服都堆满了，还不赶紧拿到河边去洗！”婆婆突然用力地戳着她的脑袋，大嗓门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田氏顿时吓得一个哆嗦，哪里还敢告状。

与此同时，盛家也同样炸开了锅。

盛家三代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户，还从未有过买奴才的先例。

老钱氏气得直喘粗气，胸口不停地起伏着。

稍不留神，这个大儿媳妇又要败家了！

迟早有一天，家底都要被她给掏空！

“娘，三弟好歹也是个秀才，有功名在身，买个粗使婆子伺候着，也不算过分。等将来三弟金榜题名，您要享的福还在后头呢！”宋奇奇一张嘴，就是一张画得巨大的饼。

盛三郎听了，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连忙附和道：“大嫂说得有道理。”

要不是这该死的灾年，朝廷暂停了科举考试，说不定他早就已经高中了。

盛三郎对此信心满满。

他帮腔劝说道：“娘，有了粗使婆子帮忙，您也能轻松许多。”呵呵，他娘还想指望大嫂做家务，想要拿捏大儿媳，简直是痴心妄想。

“等我将来中了举人，您就是老夫人了，哪有老夫人还亲自下地干活的？”

老钱氏听了，顿时乐开了花，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但面上仍旧板着脸，佯装严肃地问道：“粗使婆子也就算了，那个小丫头又是怎么回事？”

“夫君说年玟不会说话，担心她在村里被人欺负，所以才需要个婢女在跟前伺候。”宋奇奇脑子转得飞快，立刻将责任推到了盛斌伦的身上。

即便老钱氏心中再有意见，也不得不咽回肚子里。

她威严地瞪了年玟一眼，厉声说道：“虽然你爹娘给你买了婢女，但你也不可因此变得骄纵。盛家是耕读之家，你要拿出大家闺秀的做派来！”

年玟听懂了，她将双手叠放在腰侧，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她的姿态优美大方，一举一动都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自然，当真是好看极了。

柯婆子见了，眼前不由得一亮，心中充满了诧异。因为年玟的动作比她之前伺候的那家小姐还要标准，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矜贵优雅的气息，简直就像是……燕京城里的贵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