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睁眼哭

宋皎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间杏眼圆睁，满是错愕。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院外突兀地响起一阵喧嚣，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一群喝得东倒西歪的醉汉，正用蛮力拍打着那扇单薄的木门，震耳欲聋的拍门声中，还夹杂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段娘子，快给爷几个开门乐呵乐呵！”

“那小娘们儿，腰肢赛柳，肌肤如雪，摸起来滑不溜手，比那红楼里的头牌，滋味儿还要足上三分！”

“三哥这话，简直挠到我心坎里去了！待会儿可得让小弟我先来，保管用我的宝贝，把那小辣椒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

那些肮脏的话语，如同带着毒刺的藤蔓，丝丝缕缕地钻入段家人的耳中，羞辱与愤怒瞬间涌上心头，让他们的脸色变得铁青。

“娘，这群狗皮膏药又来了！”段小宝，这个与年龄不符的早熟孩子，熟练地从院子里抄起一根木棍，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坚定。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木棍，仿佛那是一把能够守护家人的利剑。

“让盛夫人见笑了，这些都是王武那厮派来的泼皮无赖，”段庆丰满脸歉意，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您还是赶紧带着年玟先回去吧，放心，他们闹腾一会儿就走了，不敢硬闯进来……”

然而，他的话音还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扇本就破旧的院门，竟然被生生踹开了，门栓断裂的声音，就像是死神的低语，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刹那间，院子里所有人的呼吸都凝滞了。

那群嚣张跋扈的无赖们，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院子，他们就像一群蝗虫，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抄起周围的东西就狠狠地摔在地上，肆意打砸。

“哗啦啦——”

无论是晾晒的干菜，还是挂在绳子上的衣物，都被他们无情地扯下来，扔在地上，狠狠地踩踏，仿佛要将所有的美好都碾碎。

“滚出我家！”

段小宝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冲了上去，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他知道，爹爹的腿脚不便，现在，他必须像个男子汉一样，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家人。

然而，四岁孩童的力量毕竟太过弱小，他的攻击落在那些人高马大的无赖身上，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彻底激怒了他们。

“小兔崽子，找死！”

一个无赖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木棍，抬起脚，狠狠地朝着他的肚子踹去。

孩子的五脏六腑是何等脆弱，这一脚若是踹实了，不死也得重伤！

段庆丰夫妇目眦欲裂，脸色刷白，两人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嘶声力竭地喊道：“不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咚！”

那个凶神恶煞的无赖，突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的额头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仿佛要将他的脑袋劈开一般。他痛苦地哀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只能像一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

原来，是宋皎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一根木棍，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脑门上。那一棍下去，直接将他的鼻梁骨砸断，鲜血四溅，场面惨不忍睹。

宋皎皎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木棍，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她的眉眼间寒霜凝结，冷冽得如同冬日里的冰雪。

这副身躯，还是太过柔弱了……

她暗暗叹息，手中的力气，终究还是不够大。

那些原本还气势汹汹的泼皮们，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了大半。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宋皎皎，当看到她那双水波潋滟的杏眸时，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猥琐的光芒。

“这小娘子，可比段庆丰的婆娘好看多了，真他娘的带劲！够泼辣，调教起来肯定更有意思！”

“啧啧啧，这皮肤真白，掐一把，肯定能掐出红印子，想想都让人兴奋！”

“兄弟们，一起上啊！谁先抓住她，就是谁的……咳咳咳，小贱人，你朝我们撒了什么东西？唔！”

宋皎皎毫不客气，反手又是一棍，狠狠地敲打在那张满嘴喷粪的臭嘴上。

她搭在木棍上的指尖，白皙得近乎透明，与那粗糙的木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人狠，话不多。

那个小混混，张口“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混杂着牙齿的鲜血，双目赤红，愤怒地瞪着宋皎皎。

“贱人！”他声嘶力竭地怒吼着，抡起拳头，恶狠狠地朝着宋皎皎砸去，他那如熊般壮硕高大的身躯，瞬间遮盖住了一片夕阳的光辉，在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然而，他那气势汹汹的身躯，还没走出几步，就突然两眼一翻，闷头栽倒在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其余的人，也纷纷步了他的后尘，一个个像是喝醉了酒一样，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呼噜声震天响，仿佛这里不是杏花胡同的破败小院，而是某个喧闹的猪圈。

顷刻之间，危机解除，段家三口人简直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院子里安静得出奇，只能听到那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以及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

宋皎皎微微歪了下头，脸上露出了一个天真无辜的笑容，轻声说道：“哎呀，他们都喝多了。”

段家人：“……”

我信你个鬼！

年玟：“！”

娘亲好厉害！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段夫人踢了踢那些睡得像死猪一样的无赖们，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总不能让他们一直睡在这里吧？”

宋皎皎沉吟片刻，很快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年玟，去把你……你爹叫过来。”

年玟骄傲地挺起胸膛，大声保证道：“保证完成任务！”

她的心里美滋滋地想着：爹爹，娘亲，这是多么美好的称呼啊！如果这一切能够变成真的，那该有多好！

不到一会儿，她便拽着盛斌伦来到了院子里，小手往地上一指，然后做了个拳打脚踢的动作，表情奶凶奶凶的。

看到她这副可爱的模样，所有人都忍俊不禁，原本紧张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毕竟，事情是因段家而起，面对盛斌伦疑惑的眼神，段夫人满嘴苦涩地叹了叹气，言简意赅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原来，那个王武看中了段夫人的美貌，就想方设法地想要占有她，他天天带着一群人，上段家的铺子里骚扰滋事，弄得谣言四起，乌烟瘴气。段庆生的父母，嫌弃段夫人名声尽毁，逼迫段庆生休妻。段庆生一气之下，与家里断绝了关系，带着妻儿老小，搬到了这杏花胡同，靠着走街串巷，沿街叫卖为生，就像他的祖辈一样。

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他们一家人就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了。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一天，王武趁着段庆生不在家，喝得醉醺醺的，强行闯入段家，意图强暴段夫人，结果没有得逞，恼羞成怒之下，竟然将他们唯一的小女儿活活摔死。

丰州城官商勾结，沆瀣一气，王武背后的范老板，更是个势力滔天的人物。段庆丰报官无望，只能私下里找王武报仇，结果不仅没能报仇雪恨，反而搭上了一双腿，变成了一个废人。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可是，那个人仍然不肯放过我们，每天都派一些泼皮无赖来闹事，让我们永无宁日。”段庆生抹着眼泪，不断地拍打着早已麻木的双腿，他的神情狰狞而痛苦，脸颊上的肌肉都在狠狠地抽动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然后认真地告诫盛斌伦：“听丽娘说，你们也得罪了王武。盛兄弟，你千万要小心啊！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还是尽快离开丰州城吧！”

宋皎皎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善意地劝告他们，让他们躲避王武的报复，离开丰州城避难了。看来，这个王武，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难缠，还要危险。

难道，他们真的要夹起尾巴，灰溜溜地逃走吗？

说实话，宋皎皎的心里非常不爽。她用舌头抵着后槽牙，极慢极慢地捏紧了手指，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她开始思考，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将这个王武彻底摁死，又能让自己全身而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