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箭雨屠城

就她娘那根直肠子，肚子里跟明镜似的，藏不住半粒粮食。

林娘瞅着两个弟媳妇那能剜出二两肉的怨念眼神，手足无措地绞着衣角。

晌午饭点，沈家这回轮到许三娘掌勺，沈老太跟尊门神似的杵在一旁，寸步不离，盯得她连个偷嘴的空儿都没有。

也许是顾及到先前的风波，沈老太分饭时，特意往大房碗里多添了几筷子。

李二娘和许三娘虽心头不爽，但一触及沈老太那能杀人的目光，顿时蔫了，敢怒不敢言。

沈烟凌低头看着自己那只缺了口子的木碗，野菜、蘑菇，夹杂着几块可怜的田鼠肉，一如既往的清水煮，撒了点盐，绿不拉几黄不溜秋地糊成一团，腥臊味直往鼻子里钻。

说实话，在这逃荒路上，这顿饭勉强能算得上是奢侈了，总比啃树皮草根强。

可对于沈烟凌这个吃货来说，简直是暴殄天物，食不下咽。

环顾四周，其他人倒是吃得津津有味，为了不显得自己太矫情，沈烟凌也勉强扒拉了几口，食材煮得稀烂，那黏糊糊的口感在嘴里横冲直撞，简直是味觉灾难。

勉强塞了几口，实在难以下咽，对于一个资深美食爱好者来说，亏待自己的胃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瞅着俩小萝卜头弟弟眼巴巴地盯着自己，问了问，得知他们早就把碗底舔干净了，还饿得直叫唤，沈烟凌心里没了负担，干脆把碗里的黑暗料理分给了他们。

唉，想开个小灶，她比谁都容易。沈烟凌暗自叹气，倒不是这些人不挑食，而是人在饥饿面前，早就丢盔弃甲，哪还有资格挑肥拣瘦？

夕阳西下，暑气渐消，带着丝丝凉意的晚风拂过。

沈烟凌提前跟沈大郎和林娘打了招呼，也得到了他们的首肯，今晚不在城门口扎营。

沈大郎隐隐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对女儿的提议没有反对，至于林娘，向来是个没主意的，自然是夫唱妇随。

黄老爷子看着已经收拾妥当，准备离开的张家和沈家大房，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让家里人收拾东西，跟着一块儿撤离。

沈老爷子原本还想摆摆一家之主的谱，呵斥大儿子擅作主张，撂下狠话，谁敢走就别认他这个爹。

可眼瞅着黄家、张家都铁了心要走，连老李家也跟着黄家亦步亦趋，陈家更是个墙头草，哪儿人多往哪儿倒，沈老爷子到嘴边的训斥硬生生咽了回去，心里头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临走之际，沈大郎再次劝说沈老爷子一块儿离开，沈老爷子这才装模作样地招呼沈家众人，慢吞吞地收拾东西。

另一边，林家眼睁睁看着这些人离开，林老爷子眉头紧锁，正琢磨着要不要也跟着撤退时。

林大泉不耐烦地嚷嚷道：“爷，瞎折腾啥啊，咱们才不走呢，你瞧瞧，这儿还扎着上万人呢，能出啥事儿？”

“可是……”林老爷子还是有些犹豫。

“没啥可是的，明儿一早他们还得屁颠屁颠地跑回来，纯粹是没事儿找事儿！来回一趟，少说也得一个时辰。”林大泉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不屑。

他心疼的是他那如花似玉的梓洁妹妹，还得跟着他们一块儿受罪，都怪那个沈烟凌，没事儿抽什么风，提议离开城门口，简直有病！

林老太向来最疼这个大孙子，这可是他们家唯一的香火，独苗苗。林家除了林老五还没娶媳妇，其他几房，要么生不出来，要么生的全是赔钱货。

于是，林老太也帮腔说话，林老爷子无奈，只能作罢，决定继续留在城门口。

夜深人静，林老爷子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眉心突突直跳，“老婆子，你说，会不会出事儿啊？”

早已鼾声如雷的林老太，自然无法回应他的担忧。

另一边，离开城门口的众人，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找到一处相对安全又适合落脚的地方。

这一路上，熙熙攘攘，总有人掉队，齐城外每天都有大批逃荒者涌入，他们今天就亲眼目睹了不少。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只能选择走远一点。

沈烟凌看着终于远离了那座压迫感十足的城门，心里总算踏实了些。

夏日的清晨，太阳缓缓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向大地，微风中带着一丝暖意。

齐城的城墙之上，一个满脸不耐烦的家伙，正用充满戾气的眼神，扫视着城门下那些还没完全清醒的难民。

“大人，要不再宽限他们点时间吧。”齐城的朱县令脸上堆着僵硬的笑容，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但还是想替下面的百姓争取一点时间。

“我看你这个县令是不想干了，临王爷的命令，你也敢阳奉阴违？”孙都督冷笑一声，根本不给朱县令留面子。

“下官不敢，不敢！”朱县令吓得连忙否认。

同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反正他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他也无能为力了。

他心里暗骂这个孙都督，不过是临王爷身边的一条狗，仗着得了点宠幸，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呸！

朱县令心里恨得牙痒痒，但表面上却丝毫不敢流露出来。

这几天，他没少被孙都督骂得狗血淋头，心里的怨气早就堆积如山了。

“放箭！”孙都督可没心思管朱县令怎么想，他只想尽快把这些刁民赶出齐城，完成临王爷交代的任务。

随着孙都督冷酷的声音落下，城墙上，一排排手持弓箭的士兵，毫不犹豫地射出了一片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