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虫口夺粮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的林家人，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被沈家兄弟劝了回来。

一进山洞，林老太太便如丧考妣，哭天抢地地嚎啕大哭。

林家这次损失最为惨重。那日蝗虫袭来，家里的两头牛受惊乱窜，挣脱了缰绳，不知跑到了何处。

林家虽说人丁兴旺，五个儿子拼了命地用背篓往外背东西，可即便如此，损失依旧令人心痛。

山洞里人头攒动，林老太的哭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发疼。林家大儿媳也跟着低声啜泣，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林家这一哭，仿佛打开了情绪的闸门，山洞里不少妇人也跟着嚎啕大哭，哭声里充满了对未来的茫然和酸楚。

向来沉稳的沈老爷子也难掩心中的沉痛，低头不语。其他壮年汉子，也都是一脸的沉默。

沈烟凌低着头，心中快速盘算着。蝗虫是从东南方向飞来的，也就是说，源头很可能在河州一带。

若是河州也遭了灾，就算到了那里有水源补给，想要多存些粮食恐怕也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现在他们携带的粮水本就不够，距离河州还有一百五十多里路，至少需要三天的脚程。

没有水，没有粮，三天时间，恐怕根本无法抵达。更何况，蝗虫肆虐，他们还得在此耽搁一天。

想到这里，沈烟凌不禁感到一阵绝望。

就算她的空间里有食物，恐怕也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在饥荒面前，饿红了眼的人们，会死死盯着任何一个可能拥有食物的人……

凄凉的哭声并未持续太久，因为新一轮的蝗虫又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直扑山洞。

即使他们用石头堵住了部分洞口，也无法完全阻挡。无数蝗虫，顺着缝隙钻了进来。

“快，用火把拦住它们！”沈烟凌皱着眉头站起身来，对沈家兄弟说道。

沈家兄弟闻言，立刻将熊熊燃烧的火把挡在洞口前，奋力挥舞，驱赶着蝗虫。

那些已经飞进来的蝗虫，在众人身上疯狂地爬动，让人头皮发麻。大家顾不上其他，拼命护着粮食，驱赶着这些可恶的虫子。

蝗虫也落在了沈烟凌身上，她连忙从背篓里拿出最后一根火把，点燃后护着两个弟弟，用力驱赶着靠近的蝗虫。

沈大郎见状，也赶紧护住林娘，挥舞着手臂，驱赶着蝗虫。

另一边，刚被带回山洞的沈梓洁，本以为躲过了一劫，没想到又遇上了蝗虫，顿时吓得尖叫起来，想要躲到三哥沈和富身后。

沈和富皱着眉头，胡乱拍打着爬在身上的蝗虫，根本无暇顾及想要躲在自己身后的妹妹。

听到身后的尖叫声，他甚至感到有些厌烦，不耐烦地吼道：“你能不能别叫了！”

沈梓洁不满地撇撇嘴，却依旧紧紧拽着沈和富的衣摆，不肯松手。

直到天色渐暗，夜幕降临，蝗虫大军才渐渐退去。

压在众人心头上的巨石，仿佛终于被挪开，大家都如释重负，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林老太见蝗虫少了许多，第一个跳出来，催促大家赶紧回去找东西。

其他人也被林老太说得动摇了。尽管筋疲力尽，却还是舍不得丢弃板车和车上的东西，一个个叫嚷着要回去。

见山洞里不少人都蠢蠢欲动，沈老爷子才沉声道：“我和老大家的也回去看看板车，老二家的，你出去找找老三家的人。”

沈烟凌也跟着沈老爷子下了山洞。一出洞口，她便看到原本就枯黄的树叶，如今已经彻底光秃秃，就连地上的野草，也被蝗虫啃食殆尽。

沈烟凌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从前，她生活在和平年代，像蝗灾这样的词语，只在电影里见过。

如今，她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做蝗虫过境，寸草不生，就连枯黄的树草，也难逃厄运……

等沈家人赶到板车旁，只见已经下来的人，正抱着各自板车上散落的东西，哭天抹泪。

沈老太也赶忙冲过去，将散落一地的锅碗瓢盆、倒在地上的床单被褥，以及掉在地上所剩无几的苞谷粮食，一一捡了起来……

“老天爷啊，你这是要了我们的命啊！”沈老太捡东西的手微微颤抖着。

沈烟凌默默地跟在身后，一言不发，将地上散落的东西收拾起来。

一行人心情沉重地将东西收拾好后，决定在之前沈烟凌找到的那个山洞里过夜，第二天继续出发。

经过沈家老二家的寻找，沈三郎和许三娘也都找到了，只不过被找回来时，两人都十分狼狈。

许三娘蓬头垢面，头发散乱，衣服也皱巴巴的，手臂和脸上布满了明显的红痕，双手还不停地拍打着身上的衣服，总觉得还有蝗虫在身上爬。

沈三郎也好不到哪里去，和许三娘差不多，甚至精神还有些恍惚。

两人很不走运，跑得最早的就是他们，但却没有找到好的地方躲藏，最后只能在一处石头边上躲了很久。

黄家人和张家人跑得也快，两家人倒是碰到了一起，找了一个很小的山洞躲藏。

蝗虫过后，两家人也下山寻找板车和人，重新聚在一起。

这次蝗虫来袭，损失了不少粮食和水，咬坏了不少被褥，倒是没有人员伤亡。

林家人找了半宿，只找到了一头牛。林家人垂头丧气，林老太更是整宿没睡，第二天早上，眼眶都还是红肿的，看上去十分吓人。

不管再怎么痛心损失的东西，第二天早晨，天微微亮的时候，众人还是收拾好了东西，继续踏上了逃荒的道路。

沈家今天的早饭，是将蝗虫咬破袋子，掉在地上的苞谷捡起来，分了分。

沈烟凌看着手中的苞谷，叹息着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