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饿殍

“还成，你上次那招就挺管用，要是有我能搭把手的，你吱声。” 黄老太语气没敢说死。

这年头谁都不容易，黄老太心里的算盘噼啪作响，但一想到自家老头子承了人家的情，话到嘴边，也只剩下尽量二字。

“我想用点水，跟您换点盐。” 沈烟凌压低了声音，凑到黄老太耳边，吐气如兰。

黄老太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也压着嗓子回应道：“你可想好了？”

如今这世道，缺水远胜于缺盐，盐巴再省着点，也能入口，可这水，却是维系生命的根本。

想起这沈家丫头也曾帮衬过自家，黄老太也不愿昧着良心坑她。

“我确定，我现在急需盐。” 沈烟凌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见这沈家丫头如此执着，该说的也说了，黄老太不再犹豫，点头应允。

沈烟凌从随身的水囊里倒出小半囊的水递给黄老太，黄老太也利索地称了半斤盐给沈烟凌。

盐铁专营，盐价向来居高不下，若非如今这天灾人祸的特殊时期，断然不可能换到如此分量的盐。

黄老太能给出这么多，已是仁至义尽。

“多谢，还请黄奶奶替我保守秘密。” 沈烟凌心思缜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好好，我知道！” 黄老太连连应声，心知这丫头是顾忌人多眼杂，才借着夜色掩护，她自然乐得成人之美。

这桩交易，双方都心满意足，各取所需。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布，沉沉地笼罩着大地，赶了一天路的疲惫之人，早已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另一边，斜倚在枯树下，看似熟睡的沈烟凌，意识却早已沉浸在空间里，忙得热火朝天。

她手脚麻利地褪去野兔身上的毛皮，开膛破肚，去除内脏和多余的脂肪，再用清澈的泉水反复冲洗兔肉，洗去血水和杂质。

随后，将处理干净的兔肉放入木盆，用盐仔细腌制，一夜的时间，足以让盐味充分渗透。

逃荒伊始，她便瞅准时机，不动声色地往空间里收了不少木盆、竹篮等生活用品，以备不时之需。

望着木盆里鲜嫩的兔肉，沈烟凌不禁叹了口气，可惜少了葱、姜、蒜、八角、桂皮、花椒等佐料。

更没有盐、糖、料酒、酱油、香油、芝麻油等调味品。

单靠盐巴熏制的兔肉，味道终究会打些折扣，但总归是肉，能填饱肚子，沈烟凌心中还是充满了期待。

又给灵泉边的野菜浇了些水，也给放置木耳的枯木淋上些许水汽。

待一切都安排妥当，她才放下心来，沉沉睡去。

这次一同逃荒的人家，除了沈家之外，还有另外五户人家。

每户的人口少则十几，多则更多，加起来也有近百人。

为了防止流寇盗匪的侵扰，各户人家早已商议妥当，每日都会安排两人轮流值夜。

……

清晨的阳光，像一支无形的画笔，悄然点亮了天边，微风轻柔地拂过枯黄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突兀地，一声尖锐的叫骂打破了这份宁静。

“你这个小贱蹄子，居然敢偷吃粮食，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伴随着怒吼，一个身形粗壮的妇人抡起手中的木棍，狠狠地抽打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娘，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 瘦弱女孩的求饶声和着压抑的哭泣声，令人心生不忍。

“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偷粮！” 陈娘子越想越气，手中的木棍也越发不留情面。

陈秋儿痛得难以忍受，身体本能地蜷缩起来，试图躲避那如雨点般落下的棍棒。

一旁观望的妇人有些不忍，轻声劝道：“算了吧，下手这么重，别真把人给打死了。”

“打死她也是活该，她一个人就偷吃了三个土豆！”

“她一个人吃了，别人吃什么？喝西北风吗！” 陈娘子怒目圆睁，脖子涨得通红，对着劝说的妇人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陈娘子怒斥旁人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陈秋儿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而这一幕，恰巧被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沈烟凌尽收眼底。

那妇人听了陈娘子的话，也不敢再多言，讪讪地转过身，不再去看。

“陈婶子，你要是能让陈妹妹吃饱肚子，她也不会偷东西啊，她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指责。

一直冷眼旁观的沈烟凌循声望去，说话之人正是沈梓洁。

沈烟凌回忆起原著中的情节，女主向来是这般，同情弱小，爱打抱不平，十足的善良小白花。

沈烟凌微微挑眉，她没记错的话，后来这个陈秋儿因为感激女主的仗义执言，便死心塌地地追随在成为靖王妃的女主身边，鞍前马后，任劳任怨。

“逃荒路上，谁不饿肚子啊，我又不是没给她吃的！” 陈娘子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反驳道，纵然吃得少，但总归是有的，更何况，又不是她一个人吃不饱。

“我只是觉得，陈妹妹是因为太饿了，才会一时糊涂犯了错，我相信，她也知道错了，还请陈婶子原谅她这一次吧。”

沈梓洁一脸倔强地直视着陈娘子，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出众。

“太饿了？你这么菩萨心肠，那你倒是拿出点粮食来养活她啊！” 陈娘子面露不善，语气尖酸刻薄。

“这……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我只是不想破坏你们母女之间的感情。” 沈梓洁轻咬着嘴唇，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

一旁的许春草见状，赶紧上前拉住沈梓洁，劝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别瞎掺和！”

“娘……” 沈梓洁轻声唤了一句，还是顺从地跟着许春草离开，但她那充满同情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陈秋儿的身上。

陈娘子冷哼一声，“没那个本事，就别逞英雄出风头！”

说完，毫不客气地再次将木棍重重地落在陈秋儿的身上，这一次，她明显加重了力道，打得陈秋儿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

沈烟凌略微思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陈秋儿敢偷粮食，想必是早就已经吃进肚子里了，如今挨打，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