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孽缘

“呸！”林徐氏一口浓痰啐在刘黄氏脚边，唾沫星子险些溅到她的裙角，“不要脸的娼妇，也就你刘家当个宝！千人骑万人压的烂货，赶着趟儿给人做小，真真是臭不要脸！”

“你骂谁呢！”刘黄氏也不是吃素的，叉着腰，嗓门瞬间提了八度，“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谁让林巧是个不下蛋的母鸡？我刘家一脉单传，她自己生不出崽子，还不许别人开枝散叶了！”

正当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唾沫横飞之际，一道娇弱无力的声音幽幽传来，像一缕轻烟，却又带着几分刻意的做作，硬生生打断了这场骂战。

苏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面色苍白，身形单薄的女子，衣衫凌乱，头发也散落下来，颇有些狼狈。她一只手轻轻扶着肚子，脸上写满了担忧和自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只是，她眼角眉梢那一闪而过的得意，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苏琳微微抿了抿唇，心中暗叹：好一朵盛世白莲！

“娘，你们别为了我吵了……”女子柔柔弱弱地说道，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这样的段位，林巧这种心思单纯，直来直去的女子，哪里是她的对手？

果然，女子一出现，刘富贵和刘黄氏立刻围了上去，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与刚才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判若两人。

高下立判，林巧从一开始就输得彻彻底底。

“蝶儿，你身子虚弱，怎么不好好在屋里歇着，跑出来了！”刘黄氏满脸心疼地埋怨道，那语气，简直能把人溺死在蜜罐里，“这小产可不比大产，就跟坐月子一样，最是受不得风寒，要是落下了病根，那可就麻烦了。”

柳梦蝶轻轻摇了摇头，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痕，声音哽咽：“娘，你们别怪姐姐了，我相信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只是太爱相公了！如今孩子没了，我也不好再待在这个家里了，要走也是我走……”

说着，豆大的泪珠便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颗滚落下来，那梨花带雨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又不得不强装大度，委实惹人怜爱。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刘黄氏一把抓住柳梦蝶的手，生怕她跑了似的，“我刘家可不是那等狠心绝情的人家，你刚小产，身子虚弱，怎么能让你走呢？要走，也是某个不下蛋的母鸡走！”

刘黄氏说着，还不忘斜眼剜了林巧一眼，那眼神，充满了蔑视和不屑，仿佛在看一个一文不值的垃圾。然后，她转头看向刘富贵，语气不容置疑：“富贵，听娘的，赶紧去把休书写了！这样狠毒的女人，我刘家断断容不下！”

“这……”刘富贵闻言，面露犹豫之色，目光在林巧和柳梦蝶之间来回游移，显然有些举棋不定。

“相公……”林巧满眼恳求地望着刘富贵，拼命地摇头，想要阻止他。

柳梦蝶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拉住刘富贵的衣袖，柔声道：“娘，还是我走吧！都怪我不好，是我破坏了姐姐和相公之间的感情，我……我还是离开，成全他们吧！”

“既然如此，你当初就不该来！更不该明知道刘富贵有妻子，还不要脸地往上贴！”眼看着刘富贵就要被柳梦蝶迷惑，苏琳再也忍不住了，冷不丁地开口说道。

柳梦蝶一愣，猛地抬起头，看向苏琳。当她对上苏琳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时，眼底顿时闪过一丝慌乱。

“你是谁！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刘黄氏不悦地瞪着苏琳，语气十分不善。

“我是巧姐姐的弟媳，亲家伯母，姐夫，我巧姐姐这些年来是怎么对待你们的，你们心里应该有数吧？”苏琳毫不畏惧地迎上刘黄氏的目光，语气平静而坚定，“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巧姐姐是什么性子，我不相信你们心里一点都不清楚！”

苏琳这番话，虽然是对着刘黄氏和刘富贵说的，但她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柳梦蝶身上，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她没有给刘黄氏和刘富贵反驳的机会，继续说道：“姑且叫你一声柳姨娘，既然你这么想走，那就应该麻溜地收拾包袱滚蛋，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说这么多废话？不就是想要博取一点同情，装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吗？”

“你……我……”柳梦蝶被苏琳这一番话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她转头看向刘黄氏和刘富贵，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娘，相公，我……我这就收拾东西离开，不会碍你们的眼……”

柳梦蝶嘴上说着要收拾东西离开，但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般，一步也没有挪动，摆明了是做戏给别人看。

“蝶儿，你说的什么话！这个家还是我老婆子说了算！要走也是那林巧走，断不能让你受委屈！”刘黄氏紧紧抓住柳梦蝶的手，生怕她真的走了似的，语气强硬地说道，“虽然孩子没了，但你也是我刘家的功臣！我刘家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

“亲家，你们就不怕我们去衙门告你们一个宠妾灭妻之罪吗！”这时，林张氏也站了出来，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柳梦蝶分明就是个心机深沉的货色！

说完，她的语气又软了几分，带着几分恳求：“亲家，今日出了这事，谁心里都不好受。巧儿这孩子在刘家也有几年了，什么秉性你们或多或少也有些了解。虽然她自己怀不上孩子，心里着急了些，但断然不可能做出残害小生命的事情来。”

“昨日巧儿回娘家，心里虽然不怎么愉快，但却是打定了主意，将来要好好对待这个孩子的。她说，等这胎儿稳定了，她再回刘家，免得影响了这姨娘的心情！她没有那福分怀上孩子，将来她就拿这孩子当成亲生的孩子来看待！养在正妻的名头下，也比养在一个妾室的名头下好。”

“可不是嘛！亏得我家巧儿，昨晚大半夜了还没睡，就为了给孩子做两件小衣服，熬得眼睛都熬红了！没成想……一番真心，全都喂了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林徐氏也抹着眼泪，哽咽着说道。

“呵呵，说得倒是好听！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好心！”刘黄氏冷笑一声，语气尖酸刻薄，“要不是吃了你送来的补药，我的孙子会没了？！”

好不容易盼来个孙子，还没高兴几天呢，就没了，这让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刘黄氏说完，柳梦蝶的眼泪珠子便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颗颗滚落下来，看得人一脸的心疼。

苏琳蹙着眉头，语气带着几分质问：“你们凭什么断定这孩子是吃了补药之后才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