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泼妇骂街

李闵眼底似淬了寒冰，冷冽的目光如利刃般，朝着前方狠狠地剜了过去。

顾华大概是从未见过她这般神色，向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惯了，被她这冷不丁一瞪，嚣张气焰瞬间被浇灭了大半，但多年的积习难改，色厉内荏地叫嚣道：“你…你瞪什么瞪！翅膀硬了是不是？这顾家还轮不到你来撒野！不要脸的赔钱货！”

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李闵脸上，顾华边骂还边伸出肥短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戳着她的额头，恨不得直接戳到她脑门里去。

这副尖酸刻薄、颐指气使的模样，李闵简直再熟悉不过了。前世，只要顾华稍有不顺心，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拿捏她一番，轻则冷嘲热讽，重则指桑骂槐。那时她性子软弱，只敢默默忍受，将委屈深埋心底。可如今，她已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软柿子！

她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旁眉头紧锁的顾靖，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委屈。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为什么一回来，就不问青红皂白地偏袒他们？难道在她丈夫眼里，她就活该受这些委屈吗？

“没错，在这个家，我的确什么都不是。”李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语气却异常坚定，她要将所有的委屈和不满都倾泻出来，“我每天起早贪黑，洗衣做饭，包揽所有脏活累活。寒冬腊月，手脚冻得失去知觉，也要泡在冰冷的河水里洗一家人的衣裳；三伏酷暑，顶着烈日，在田地里挥汗如雨，赚那几个可怜的工分，还要帮好吃懒做的顾华去顶工。可我得到了什么？你们又是怎么对我的！”

李闵的目光如冰刀般，一下又一下刮过顾家每个人的脸庞，前世今生的怒火在她胸腔内熊熊燃烧，几欲将她吞噬。她再也不想忍气吞声，再也不想做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顾靖每个月辛辛苦苦寄回来的钱，一分不落地全部上交给你们，可你们呢？连一块烧火的煤炭都舍不得给我！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天气啊，我只能蜷缩在四处漏风的屋子里，被冻得瑟瑟发抖，几乎要丢掉性命！”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逐渐嘶哑起来，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发出绝望的悲鸣。“难道我就不是人吗？难道我就没有感觉吗？我也是爹生娘养的，我知道难受，我知道疼痛！我现在浑身都难受，有谁真正关心过我的死活吗！”

话音落地，整个院子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李闵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呆了，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默默无闻，任劳任怨的媳妇，竟然会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怨恨。

李闵眼眶通红，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凄凉的笑意。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缓缓举起双手，声音带着一丝决绝，“你们都好好看看我的手，在场的各位，有谁的手像我这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李闵那双饱经风霜的手上，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手？分明是一双饱经摧残的树根，一根根手指粗糙肿胀，布满冻疮和裂口，渗着点点血丝，看起来触目惊心，与其说是手，倒不如说是畸形的胡萝卜！

众人心思各异，再看向李闵的脸庞时，才猛然发觉，她比一年前刚嫁过来时，憔悴了太多太多。明明才二十岁的小姑娘，却已经形容枯槁，面色蜡黄，瘦得皮包骨头，看起来就像个饱经风霜的小老太婆，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依稀记得，她刚嫁过来时，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皮肤白皙水嫩，村里不少人都夸顾靖有福气，娶了个天仙似的媳妇儿！

众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惋惜、同情、不解……好好的一个水灵灵的媳妇儿，嫁到顾家才短短一年，就被折磨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人群中立刻响起窃窃私语声，无外乎都是指责顾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苛待儿媳，丧尽天良之类的话语。

一些平日里与顾家关系不睦的人家，更是毫不掩饰地撇着嘴，翻着白眼，幸灾乐祸地看起了热闹。

顾甲升夫妇也没料到，平日里闷不吭声的李闵，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家里的丑事全都抖搂出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难看到了极点。

顾华更是气得火冒三丈，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了。她撸起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气势汹汹地朝着李闵扑过去，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道：“李闵你个小贱蹄子，胡说八道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

李闵眼神凌厉，毫不畏惧地瞪着她，她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弱女子，就算拼个鱼死网破，她也要让顾华付出代价！正当她准备奋起反击时，突然，一个宽阔而熟悉的背影挡在了她的身前。

“都给我住口！”

一声饱含怒意的低吼，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声。

李闵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顾靖那挺拔的身躯。

“爸，把抚恤金给李闵。”

顾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干脆利落和不容置疑的气势。即使他此刻身上有伤，但当他真正坚定地站在那里时，依然散发着一股令人敬畏的凛然之气。

顾华虽然心有不甘，但面对自己哥哥那充满压迫感的眼神，也只敢不服气地瞪着眼睛，小声嘟囔道：“哥，你说什么呢！那可是我的嫁妆钱！”

顾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着她那满身横肉，再想到方才瘦弱得不成样子的李闵，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他不知道这一年里，自己不在家，李闵究竟受了多少委屈。

林兰惠正要开口反驳，却被一旁的顾甲升狠狠地瞪了一眼，立刻闭上了嘴巴。顾甲升连忙打断她的话，语气带着一丝尴尬的缓和道：“哎呀，爸怎么可能真动你的抚恤金呢？这不是怕你们年轻人乱花钱，先帮你们收着嘛。既然你们不愿意，那就还给你们吧。”

顾甲升也是要面子的人，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如果今天不把这件事处理好，以后他还怎么在村里立足？

说完，他用眼神示意林兰惠，“桂芳，还不快去把抚恤金拿给李闵。”

林兰惠恨透了李闵，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开。

没过多久，她便拿着一个用蓝色粗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走了过来。李闵见状，立刻冲上前去，一把将包裹夺了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生怕被他们抢走。

周围人多眼杂，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李闵没有立刻打开包裹，而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道缝隙，快速地辨别了一下里面的真假，确认无误后，才放心地将包裹紧紧地攥在手里。

入手是一个让她感到无比安心的厚度，看来林兰惠这次倒是没有耍什么花招。

拿回了属于自己的抚恤金，李闵一分钟都不想再和这家人多待下去。她紧紧地抱着包裹，一扭身走回了屋子，将钱小心翼翼地放进箱笼的最深处，藏得严严实实。

不论她有多么厌恶这个家，外面的酒席还是要继续办下去的，顾靖作为家中的顶梁柱，只能留在外面帮忙招呼客人。

等安置好钱，李闵隔着窗户往外看，正好瞧见顾靖在和一个人说话，说完后，他还抬手指了指屋里的方向。

随着他侧身往屋里看的动作，站在他对面那人的脸也彻底暴露在李闵的视线之中。

看清那人的脸庞时，李闵浑身一震，猛地站了起来，一股巨大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方才还稍微缓和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恨意和杀意。

张捷！竟然是张捷！那个她上辈子最信任，掏心掏肺对待的好闺蜜！也是害她身败名裂，被诬陷“捉奸”，最终惨死街头的罪魁祸首！

直到临死前她才知道，张捷一直暗恋着顾靖，处心积虑地敌视着她。这么多年来，明里处处替她出主意，为她着想，暗地里却一直在给她挖坑设陷，害得她的日子越过越凄惨，最终落得那样一个悲惨的下场！

每每想到这些，李闵的心就像被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剜过一样，疼痛难忍，恨意滔天！

她怒火中烧，在屋里四下翻找着，想要找一件称手的家伙，好冲出去将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打个稀巴烂，替自己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