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尸两命

“不光我儿子要找你算账，我婆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算赔上你的狗命都赔不起！” 唐银柱满嘴酒气，唾沫横飞，话音刚落，一个震耳欲聋的酒嗝便响彻整个诊所。

“给我闭上你那张臭嘴！” 柳橘再也无法忍受，声嘶力竭地吼道，“还不赶紧去找人帮忙！先想办法把人抬到诊所去！”

张选兰脸色惨白如纸，她紧紧抓住柳橘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入柳橘的肉里。她嘴唇颤抖，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柳大夫，救救我……我还能走，我能去诊所……”

柳橘看着仍然杵在原地，醉态醺醺的唐银柱，心中怒火更盛。她咬紧牙关，小心翼翼地扶着张选兰，一步一步地向外挪动。鲜血顺着张选兰的腿蜿蜒流淌，在地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张选兰身形消瘦，体重很轻，但此刻却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几乎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柳橘身上。柳橘感到一阵阵的吃力，两人走得跌跌撞撞，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柳橘心中焦急万分，她开始担心，接下来那段下坡路该如何是好，路面还残留着未融化的冰雪，湿滑难行。

幸运的是，路口旁的那户人家恰好敞开着大门，当他们看到这危急的情形，一家老小都跑了出来帮忙。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抬起张选兰，其他人则在一旁搀扶着，生怕出现任何意外。

“快！谁去喊刘大夫过来开门！” 柳橘焦急地喊道。

一个半大的孩子听到喊声，立刻应了一声，然后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奔而去。

当他们终于到达诊所门口时，刘大熊正手忙脚乱地打开诊所的大门。她的头发凌乱不堪，显然是匆忙赶来。当她看到浑身是血的张选兰时，脸色骤然变得凝重起来：“橘子，情况紧急，直接送医院吧！我们这里没有输血的条件！”

柳橘当然明白，但她也清楚，根本来不及赶到医院。她语气焦急地说：“恐怕撑不到医院了……我担心孩子……”

刘大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等着！我去叫江志松开拖拉机，我们用拖拉机把人送到医院去！” 说完，她便急匆匆地向巷口跑去，拖鞋拍打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

不到五分钟，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便开着一辆老旧的拖拉机赶了过来。

柳橘这才注意到，巷口卖早餐的大娘也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她这才知道，原来江志松是大娘的儿子。

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大家都顾不上客套。众人齐心协力，小心翼翼地将张选兰抬上拖拉机。

柳橘环顾四周，却发现唐银柱竟然没有跟过来！谁来陪张选兰去医院呢？

或许是唐家离得太远，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也没有其他亲属赶来。柳橘无奈，只能跟着上了拖拉机。

江志松发动拖拉机，声音轰隆作响，他问道：“去哪家医院？”

“第二医院！” 柳橘果断地做出了决定。第二医院离这里最近，至少可以减少张选兰的失血量。

拖拉机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颠簸着，柳橘紧紧地扶着张选兰，生怕她受到更大的伤害。她让张选兰的上半身尽量靠在自己身上，希望能减轻她的痛苦。

张选兰突然开口说道：“柳大夫，你真是个好人……如果……如果我和孩子只能活一个，请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命……”

她颤抖的声音让柳橘感到一阵心酸，同时也有些惊讶。在这个年代，很多女人都会选择保孩子，而张选兰却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柳橘没有多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你一定能活下来。”

她感觉到张选兰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一定要和唐银柱那个畜生一刀两断……”

柳橘只能听懂这一句话，张选兰还在不停地说着什么，但她的话语已经完全失去了逻辑，混乱不堪。柳橘猜想，她一定是疼懵了，只能偶尔应和一声。

快到医院的时候，张选兰已经停止了说话，但她仍然保持着清醒。

看着她被推进妇产科急救室，柳橘这才连忙去办理住院手续，然后在妇产科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急救室内，没有张选兰的声音，只有助产医生不断地重复着：“吸气……用力！”

第二医院平时就没什么病人，到了夜里更是冷清。妇产科里静悄悄的，让人感到一阵莫名的压抑。

“不行啊！她一用力，血就流得更厉害！再这样下去，会大出血的！” 急救室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听到这句话，柳橘立刻向医生办公室跑去。她就知道，事情不会像预想的那么顺利。现在的情况，恐怕只能选择剖腹产了。

她冲进值班室，焦急地问道：“刘大维医生在吗？”

“你是谁？” 对方愣了一下，问道。

柳橘摇了摇头，转身跑了出去。她现在要去找到尚壬癸，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

幸运的是，她在半路上遇到了正准备回家的尚壬癸。

看到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尚壬癸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这么着急？”

柳橘努力平复着呼吸，说道：“有个产妇难产，情况危急，现在大出血！”

尚壬癸的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需要剖宫产吗？大维去安城调档案了，现在转院也来不及了。”

剖宫产手术必须到市医院才能进行，可是顺城现在根本没有救护车，根本无法转院。

他虽然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心脏外科医生，但此刻却感到束手无策。

柳橘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这台手术，我来做！”

“你在开什么玩笑？这可不是简单的植皮手术！” 尚壬癸脱口而出，但当他看到柳橘一脸认真的表情时，也严肃地问道：“你确定？家属同意签字了吗？”

“我确定！” 柳橘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家属没有来，现在根本没人签字，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尚壬癸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神情严肃地说道：“我必须提醒你，如果出了人命，家属一定会闹得天翻地覆！医院的名声是小事，你恐怕还要吃官司……”

“嗯，我明白。” 柳橘知道，如果张选兰在她手上出了事，唐银柱这个无赖肯定会死缠烂打。

而杨环芳也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彻底将她打入谷底，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但如果袖手旁观，她也做不到。因为那样，张选兰很可能就会一尸两命。

况且，她明明知道唐银柱有多么混账，却没有及时提醒张选兰。而且，她平时只看到张选兰风风火火的一面，却忽略了她即将临盆的事实。刚才，两人还在争吵，她却因为害怕麻烦而关上了诊所的大门。

或许，张选兰的这一劫难，与她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这样吧，我先去看看患者的情况。尚院长，你帮我安排手术室和人手。” 想到这些，柳橘更加坚定了救助张选兰的决心。她向尚壬癸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便立刻向产房跑去。

尚壬癸的表情变幻不定，最终，他长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也去。”

曾经，他也怀着救死扶伤的崇高理想踏入了医学殿堂。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救人也开始讲究利益，变得前怕狼后怕虎，畏首畏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