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亲妈？仇人！

杨环芳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她转过头，皮笑肉不笑地对阮秋珍夫妇说道：“亲家母，亲家公，这事儿咱们还得再仔细合计合计，放心，肯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行啊，我们老两口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阮秋珍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在她心里，自然是更偏爱身段圆润的柳百竹。

方忠国却摆了摆手，瓮声瓮气地说道：“我还是喜欢个头大的，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我们就不在这儿碍眼了，先走一步。”

他可不像阮秋珍那般，觉得自家傻儿子哪哪儿都好，虽然最近是听话了不少，但骨子里那股暴力劲儿可没那么容易消停。

娶个不受宠的媳妇，那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想怎么搓圆就怎么搓圆？

可要是娶个受宠的，那还不得让自家儿子受一辈子的窝囊气？指不定三天两头岳父岳母就上门来闹腾。

媒婆见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婚事，如今看来这谢媒钱还得再等等，脸上堆着客套的笑容，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跟着方家夫妻一同离开了。

小院里顿时只剩下柳家四口人，杨环芳这才耷拉下眼皮，眼神阴鸷地瞪着柳橘，语气也变得尖酸刻薄起来：“只要你嫁过去，就凭方家的条件，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都不成问题！你也不用守着那破诊所，一天到晚朝不保夕的，有个屁的出息！”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也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柳橘却丝毫不惧，反而迎着她的目光，向前走了两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有一个李芬兰婆媳是蠢货就够了，你还真当这世上遍地都是李芬兰，任你摆布？”

杨环芳脸色微微一变，看来石梅那个堂姨是失手了，这柳橘，果然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定了定神，强装镇定地说道：“你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看来你是铁了心不认我这个亲妈了，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不讲情面了！”

“你对我有过情吗？”柳橘不屑地嗤笑一声，“我倒是想提醒你一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小心玩火自焚！”

昨晚的那番话，她也算是下了最后的通牒，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柳百竹偷偷地看了柳橘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然后便迅速地低下头去，妈妈和姐姐，这是彻底斗起来了？而且，妈妈还输了？

她突然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起来，自己真的能够，顶替柳橘的身份去上大学吗？

杨环芳见她一直低着头，便提高嗓门喊了一声：“宝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收拾饭桌！”

她说着，还不忘狠狠地瞪了柳橘一眼，仿佛在说：我已经不把你当女儿了，所以也别指望我会让你做任何事情！

柳橘只觉得可笑至极，都到了这种地步，她竟然还妄想着自己会去讨好她吗？简直是白日做梦！

她现在才开始不把自己当女儿看？呵呵，从前世彻底想明白之后，她早就已经不把她当妈了！

柳百竹破天荒地没有感到丝毫委屈，只是默默地低着头开始收拾碗筷，一句话都没说。

柳橘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算收拾一些要带走的东西，然后统统放到空间里。

看着这间简陋的房间，一张床，一张椅子，一个老旧的柜子，实际上也没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

至于衣裳，明明自己才是姐姐，却只能捡柳百竹不要的旧衣服穿，更是没什么好留恋的。

她几乎翻遍了整个房间，竟然连一样真正属于自己，值得带走的东西都没有。

今天模拟手术的次数已经用完了，她也懒得再做其他的事情，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从外面传来的杨环芳和柳百竹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电视机的声响。

这房子的墙壁是用石头砌成的，非常结实，隔音效果还算不错，虽然盖不住电视机的声音，但却能清晰地听到母女二人温馨的对话声，指不定她们正在用多大的力气排挤自己呢。

柳橘无所谓地笑了笑，这个家对于她而言，不过就是一个能让她免于风餐露宿的地方罢了，至于所谓的温馨和温暖，都离她太过遥远了，还不如和那些只会玩翻花绳的精神病友们待在一起更加自在。

她还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吗？以为只要稍微冷落一下，自己就会乖乖地跑去讨好她们？

第二天一大早，柳橘便早早地醒了过来，柳家依然静悄悄的，通往城里的公交车现在还没开始运营，她干脆选择慢慢地走过去。

顺城这座城市，城里的大多数居民都住在平房里，甚至还有一些人家住的是老旧的石板瓦房，从梧桐巷走出去不远，就能看到正在热火朝天施工的工地，几栋不到七层楼的楼房已经接近竣工。

她走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快要走到北区的时候，才终于看到了三三两两的行人和开始运营的公交车。

她慢慢地走到诊所门口，诊所的大门还没有打开，她便安静地坐在诊所对面的一棵大树下，耐心地等待着。

刘大熊打开诊所的大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树底下的柳橘，连忙走过来，关切地问道：“橘子，你这是干啥呢？来这么早也不去前面敲门，直接进来就行了啊！坐在树底下也不怕蚊子咬！”

柳橘站起身来，冲着她笑了笑，解释道：“干妈，我也是刚到。”

“还没吃早饭吧？”刘大熊心疼地摸出两毛钱递给她，“拿着，去帮我买点吃的，就在巷子口旁边，有一家炸大饼的，你认准了，是木窗户发黑的那家，轻轻敲敲窗户，他们就会卖给你的。”

“好嘞！”柳橘忍住笑意，接过钱便朝着巷子口的方向走去。

现在都八三年了，买卖东西，还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有必要这么小心翼翼吗？

走到巷子的尽头，果然看到一扇油腻腻的木窗户，她便对着窗户轻轻喊了一声：“买东西！”

木窗户很快便打开了，露出一个大娘的头，她上下打量了柳橘一眼，然后开口问道：“油炸饼、糯米饭、豆浆、油条，你要什么？你又是住在哪儿的？”

柳橘递过去两毛钱，笑着说道：“我是前面诊所的，给我来四根油条，两个油炸饼。”

大娘接过钱，便把窗户又关上了。

不一会儿，窗户再次打开，大娘递给她一个用报纸包着的早餐，还找回了三分钱。

柳橘笑着说道：“大娘，现在都已经经济开放了，不会再被当成资本家批斗的，您可以光明正大地出来摆摊卖东西了！”

大娘关窗户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哪来的消息啊？前些日子，我那不成器的侄子也听人说开放了，就偷偷地弄了些菜去卖，结果被人打得满头是包，现在可不敢再去了，真是怕了！”

她说完便迅速地关上了窗户，柳橘有些奇怪，是谁打了他侄子？

不应该啊，现在卖菜应该没什么事了，农贸市场都已经开放好多年了。

不过，她之前一直都是穷得叮当响，从来没买过菜之类的东西，柳华强都会从外面带回来一些所谓的“便宜货”。

她拎着早餐回到诊所，老爷子已经来了，依旧是那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比门神还要吓人，往他的诊台前面一坐，能把胆小的人直接吓出病来。

柳橘这才明白，他每次上山采药，一去就是三五天是有原因的。

一般的老中医，不论医术高低，大多都是慈眉善目的，偶尔有严肃的，但像他这种吓死人不偿命的，确实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