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鸿门宴

尽管平日里偶尔会对她恶语相向，甚至在激烈的争吵中动手，但今天，竟然为了一个外人，丝毫不顾及她的颜面？更何况，今天还是她荣升科室副主任的日子。

她心知肚明，柳华强向来不喜欢她过于强势，但这般毫不留情的举动，还是让她的怒火瞬间涌上心头。

她猛地站起身，尚存的理智让她不敢直接与柳华强对抗，只能用冰冷的目光狠狠地瞪着柳橘，厉声喝道：“你这个丧门星！非要抢你妹妹的椅子坐？小板凳哪里委屈你了？你看看人家养的女儿，过得连条狗都不如。你现在有这种待遇，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不快滚过去坐！”

柳橘早已对她失去了任何期待，根本不理会她的怒吼，只是叹了口气，轻声唤道：“爸……”

柳华强猛然站起，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杨环芳的脸上，“你这个贱人，嚷嚷什么？当了个副主任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别忘了，你当初不过是个土里刨食的泥腿子，没有我，你能有今天？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他一直害怕杨环芳的地位超过自己，但平时说出来，又显得自己心胸狭隘，现在正好借题发挥。

在他看来，女人家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有个工作就差不多了，非要忙碌，一天到晚见不着人影。

杨环芳咬牙切齿，双眼死死地盯着柳橘，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宝珠，去坐。”

柳橘耸了耸肩，顺从地在椅子上坐下，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今天的饭菜格外丰盛，红烧肉、清蒸鲈鱼、辣炒空心菜……这么多菜，就当是为自己庆祝了吧。

“吃饭！”柳华强这才出了口气，命令道。

杨环芳咬着牙坐下，漫不经心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眼睛却始终盯着柳橘，仿佛要把她当成盘中餐一样吞下去。

柳橘毫不在意她的目光，毕竟今天这事，和她也算有点关系。

如果柳家不是这种家风，多加一把椅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像一张八仙桌就只能坐四个人，多一个人就会要了他们的命似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杨环芳不高兴了，也会对她咬牙切齿，非打即骂，又有什么区别呢？

既然如此，就让她恨吧，虱子多了不痒，也影响不了她吃饭。

柳百竹端着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头上的白色纱布，更显得她可怜娇弱。

她站在那里好久，最后默默地把碗放在桌上，跑回房间痛哭起来。哭声之大，甚至盖过了电视的声音。

至于柳宝山，眼睛就没离开过电视屏幕，仿佛什么都没看到。在他眼里，就算是亲妈被打，也没有那台画面模糊不清的黑白电视更有吸引力。

柳橘吃得饱饱的，起身就要去冲凉，准备睡觉。

杨环芳叫住了她，语气还算温和：“不洗碗？”

“让宝珠洗呗。”柳橘淡淡地说，“我已经洗了十几年了，也该轮到她了。”

杨环芳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说：“我们母女之间有些误会，你不用这样，全身都长满了刺。让你干活，也是让你锻炼锻炼，以后嫁到婆家，可没人会惯着你。”

看到她这副模样，柳橘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见，感觉有些不自在，直接呛了回去：“怎么，妈你打算留柳百竹一辈子？不让她锻炼？她嫁了人还能活下去吗？”

从小到大，她洗全家人的衣服鞋子，打扫卫生，全年无休，这是想把她培养成保姆吗？

她语气又硬又冲，杨环芳的眉毛皱了起来，却又慢慢松开，朝着柳百竹的房间喊道：“宝珠，洗碗。你也不小了，该学起来了，别整天闹小女孩脾气。”

说完，她拉住柳橘的手，“走，晚上凉快，我们去散散步。”

她的手很热，手心也有些薄汗。

柳橘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只觉得浑身发冷，她深知杨环芳极少低头，现在难得低头，指不定又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

尤其，她刚刚还用恨不得把她砍死的眼神，狠狠地瞪了她一顿饭。

见她现在眉目温柔，耐心十足的模样，柳橘还是点了点头，“好啊，长这么大，还不记得和妈妈一起散过步。”

杨环芳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种感觉，就像一条毒蛇爬在头顶，让柳橘感到异常紧张。

她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离得远了一些，笑了笑，“有点热。”

“这是不想和妈妈亲近了？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杨环芳说着又要挽上她的手臂，带着她离开了柳家。

路过高婶家院门的时候，高婶一家还在院子里吃饭，杨环芳亲热地和他们打了招呼，才慢慢离开。

身后传来高雯雯的声音，“妈，你看看人家，柳婶多温柔。”

柳橘心想，温柔……

杨环芳做出这副温柔的模样，到底想得到什么？

两人就在梧桐巷慢慢走着，杨环芳嘘寒问暖，像一个慈爱的母亲。

柳橘不咸不淡地应付着，该说的，不该说的，什么都不说。

杨环芳温柔的神色，逐渐褪去，最后干脆不说话了。

走到梧桐巷尽头的池塘边，蛙鸣声也停了下来。这个池塘已经废弃很久了，散发着垃圾腐烂的臭味，周围也空无一人。

杨环芳还是没等到柳橘服软讨好，终于失去了耐心，怅然地问道：“你一定对我偏心你妹妹的事情，怀恨在心吧？”

柳橘也懒得再装，直接摊牌道：“你想喜欢谁，宠爱谁，是你的自由。但是，请不要把这些强加在我头上。我不是你的情绪垃圾桶，也不是柳百竹的背锅侠。以后我们彼此安好，等你老了，有需要我也会管你，其他的，就别再说了。”

她不想和柳家人没完没了地争斗，那只会浪费她的时间。

她只是害怕自己无伤虎意，虎却有害人心，也许她回来时的自保行为，会让杨环芳误会她会伺机报复，所以她必须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