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棒打鸳鸯
类别:
年代种田
作者:
字数:2253更新时间:25/07/08 16:38:18
北方口音的刘老爷子,早年为了生计,一路逃荒辗转至顺城,扎下了根。他娶了当地的姑娘,一身中医的本事,反倒是跟妻子学的。
奈何红颜薄命,妻子早逝,刘老爷子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地拉扯大刘大维和刘大熊这对兄妹,全家生计就靠着他当赤脚医生,给人看病抓药勉强维持。
哥哥刘大维倒是个有出息的,早早就学了西医,在那中医被人诟病,人人喊打的年代,他硬是凭着自己的本事,闯出了一片天。家里的中医馆,也因此冷落了下来,最后不得不关门歇业。
至于妹妹刘大熊,原先是当护士的。可天有不测风云,家里出了变故,丈夫和大儿子在一场意外中丧生,只留下一个两三岁的小儿子。她在婆家受尽了欺凌,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这年头,看病难,看病贵,老百姓怨声载道。中医似乎又迎来了一线生机。刘老爷子寻思着重操旧业,把中医馆重新开起来。刘大熊略懂些药理知识,便张罗着开了个中医内科诊所。
这样,她也能挣点钱,补贴家用,养活儿子。总不能一直靠着哥哥嫂子接济,时间久了,怕是嫂子心里会有想法。
用刘大熊自己的话说,她这诊所,就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幌子,真正卖的,还是老爷子那块中医的招牌。谁让现在的人都信西医呢?只要能把病治好,病人哪管你是用什么法子治的。
有些人,明明吃的是中药,也非得挂瓶葡萄糖,心里才踏实。
她说话就像竹筒倒豆子一般,直来直去,带着股子爽朗劲儿,逗得柳橘忍俊不禁,心情也放松了不少。“挂葡萄糖啊,这个我懂。以前在乡下,也有这种说法,不打针就觉得病好不了。”柳橘笑着回应。
说白了,还是因为市面上的伪中医太多了,老百姓被骗怕了。
大家总觉得,打针输液,药水进了身体,能看得见,摸得着,心里就觉得放心。
刘大熊一拍大腿,乐呵呵地说:“可不是嘛,大妹子,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我一般都不咋给人治病,要是碰上病情严重的,我都直接打发他们去大医院,咱也不能昧着良心挣那黑心钱。”
柳橘点了点头,忽然瞥见左边屋子的门帘,被人掀开了一角,一只小手正扒着门帘,偷偷地往外张望。
她抬眼看过去,那小孩儿像是受了惊吓一般,赶紧放下了门帘。
刘大熊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抿着嘴唇说:“那是我儿子,胡小环。”
柳橘轻轻“嗯”了一声,关切地问:“他吃饭了吗?”
刘大熊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试探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种?一听说患者得了传染病,就吓得躲得远远的?上次那石梅跑到我这儿来,我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
柳橘一时语塞,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她,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人之常情嘛。”
“我家男人和大儿子,一场大火烧没了。小环也被烧伤了,都过去两三年了,还是害怕见人。”刘大熊抬起头,望着屋顶的房梁,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小环除了我,谁也不认。我没法出去工作,只能守着这个小诊所,才能勉强养活他。我更不能生病,万一我死了,小环也就活不下去了。”
她声音很轻,却饱含着无尽的悲凉,让人听了心酸。
柳橘能感受到她失去丈夫和大儿子,小儿子又身受重伤时,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她抿了抿嘴唇,干巴巴地安慰道:“会好起来的。”
刘大熊迅速地用手背抹了把眼角的泪水,故作轻松地说:“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柳橘摇了摇头,觉得不适合再继续待下去,便起身告辞道:“那我先回去了啊。”
刘大熊也没挽留她,连忙站起身,推着自行车,把她送到门外,临走前还嘱咐道:“这会儿没车了,你骑我的自行车回去吧,明儿个再骑回来也行。路上慢点啊!”
这年头的夜晚,除了少数在门口乘凉的街坊邻居,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
柳橘顶着皎洁的月光,沿着梧桐巷一路前行,转过街角的瞬间,她看到自家门口,竟然围了三五个人,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心里有些疑惑,这都十点多了,大家伙儿这是在闹哪一出啊?
她下了自行车,推着车子,慢慢地靠近柳家。
有邻居眼尖,看到她回来了,纷纷挤眉弄眼,神情古怪。柳橘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她们想表达什么。
她转头看向自家院子里,视线却被围墙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只隐隐约约地听到柳华强那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我不同意!你要是敢跟这个人领证结婚,以后就别想踏进柳家的大门!”
“伯父,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婚姻自由啊!您可不能横加干涉啊!我和宝珠是真心相爱的,棒打鸳鸯是要遭天谴的!”
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柳橘顿时愣住了,连忙加快脚步,走了两步,想要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况。
当她看清院子里站着的人时,顿时惊喜万分,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这说话的,正是她一直以为已经死了的支明生!既然他还活着,那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柳百竹低着头,默默地抽泣着,头上的白色绷带格外显眼,脸上也还有些红肿,一句话也不说。
柳华强被支明生这番话气得原地打转,怒火中烧的他,抄起搭在花园边上的锄头,就要往支明生身上招呼。
高婶见状,连忙大喊一声:“打不得啊!打人是要坐牢的!”
这句话总算唤醒了柳华强那所剩无几的理智。他恨恨地将锄头砸在地上,只听“咔嚓”一声,锄头的衔接处直接断裂,分成了两截。
柳华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他抬起脚,狠狠地踹在柳百竹的膝盖上。
“啊!”
柳百竹痛呼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上,身体颤抖着,带着哭腔告饶道:“爸,你听我解释,有什么事咱们一会儿再说,好不好?”
柳橘倒是没有幸灾乐祸,只是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她依稀记得,七八岁的时候,四五岁的柳宝山偷了家里的钱,却栽赃陷害给她。柳华强不分青红皂白,直接一脚踢在她胸口。
那一脚,直接将她踹到写字台底下,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对柳华强心存畏惧。
旁边的邻居吴婶,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说道:“柳橘,你妹也挺可怜的,你劝劝你爸呗。这不是还没领证嘛,一切都还来得及。”
柳橘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明镜似的。吴婶的大儿子吴德胜,一直对柳百竹有意思,吴婶一家也想让柳百竹当他们家的儿媳妇。虽然吴婶家是双职工家庭,但是家里没有干部,柳华强根本就看不上他们家。
这会儿吴婶估计还没死心呢,说不定是看到支明生这条件不错,觉得吴德胜更有机会了。
她既怕柳百竹被打坏了,又不想自己上赶着去劝,被人当枪使。
当初她替柳百竹顶罪的时候,吴婶的小儿子还朝她丢石头,吴婶不但不道歉,还在一旁说些什么庸医该死之类的风凉话,甚至还夸她儿子打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