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怪病奇方

她凝神屏气，指尖轻触及那男人患处的一刹那，宛如一道电流窜入脑海，瞬间一副巨细靡遗的画面铺天盖地般涌现——那是关于此病的诊疗方案，详尽到每一味药材的配比，每一种疗法的细枝末节。

眼前短暂的停顿，旁人眼中不过须臾几秒，于她而言，却是一场意识深处的风暴。并非惊慌失措，而是难以置信。那些本该晦涩难懂的医学知识，此刻如同烙印般深深镌刻于她的记忆深处，仿佛与生俱来。

她迅速冷静下来，从容不迫地为那男人施针，语气平静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嘱咐：“切记，万万不可搔抓！一旦抓破，徒增烦恼。我再为你配些内服的药，一日三次，按时服用，只需一日，便可见效。”

“哦，好，好。”男人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期盼，又带着几分迟疑地问道：“不知……这诊金几何？晚间是否还需再来一针？”

常来小诊所的人都清楚，寻常打针问药，多是早晚两次，以求药效持续。若非实在影响生计，他本想硬扛过去，只是这新来的大夫，收费标准尚不清楚。

柳橘正细心地用纸片包裹药材，闻言略作思忖，轻声说道：“针药并用，总共八毛钱即可。若半个时辰后，瘙痒之感未减，再来复诊便是。”

八毛钱，说贵不贵，但也不算少了。要知道，如今坐镇主治的杨环芳大夫，刨去分红与奖金，每月也才四十块工钱，其余职工，怕是只有三十左右。

男人闻听此言，心下稍安，觉得尚可接受，便爽快地付了钱，小心翼翼地揣着那三包用白纸包裹的药离开了。

目送男人离去，柳橘又转头看向小鹏，见他高烧已退，输液完毕后，暂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已然沉沉睡去。

她走到愁眉不展的芳芳身边，柔声安慰道：“不必太过忧虑，你先带他回去歇息吧。”

芳芳欲言又止，几番犹豫后，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每次输完液，看似无事，可一回到家，不出两日，便又开始发热，夜里盗汗不止。”

这些话，她原本是不敢说的。可一路风尘仆仆，她受苦倒也罢了，孩子跟着遭罪，实在让她心疼。如今见柳橘面善，这才鼓起勇气，吐露心声。

“无妨的。”柳橘一边麻利地包着药，一边轻声安慰，“我为你备了七日的药量，切莫吝啬，务必按时喂服。早晚各一次，若能坚持七日，不再反复，便可无虞。平日里多加提防蚊虫叮咬，此处苦蒿遍地，不妨多割些来，焚烧熏屋，驱蚊避虫。”

芳芳一边认真聆听，一边不住地点头应允，“我都听你的，这药……要多少钱？”

柳橘闻言，顿时有些犯难。眼前这芳芳，衣衫褴褛，补丁摞着补丁，裤腿也短了一截，再看那小鹏，更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

按规矩收费吧，实在于心不忍；分文不取吧，似乎更不妥当。

毕竟，大家都穷困潦倒，若开了这个先例，日后大家都来免费看病，长此以往，莫说这小诊所还能不能维持下去，恐怕还会引来其他地方的非议。

思来想去，她折中了一下，轻声说道：“输液加上这七日的药，就……给我一块钱吧。”

芳芳听了，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去，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块手帕，一层层打开，从里面数出十个一毛钱，递给柳橘。

柳橘捏着这几枚硬币，心中五味杂陈，颇不是滋味。

她连忙上前，帮着芳芳把小鹏扶好，让她用背带将孩子牢牢地固定在背上，这才轻声说道：“多谢你了。若是我家中有兄弟来寻，还望你替我捎句话，就说我已先行回去了，家里的猪还等着喂呢。”

目送芳芳离去，柳橘连忙拿起消毒水，仔仔细细地在诊所里喷洒了一遍。

恰在此时，刘大熊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一把抓起桌上的水壶，咕咚咕咚地猛灌几口，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这才急切地问道：“芳芳走了？”

柳橘点点头，应道：“嗯，刚走。医院那边……情况如何？”

她心中始终挂念着菲菲的病情，若是因她的疏忽大意，导致小姑娘出了什么意外，她定会良心难安。

“我已经和李小桃打过招呼了，她自会去问的。”刘大熊脸色难看，语气低沉，“只是……那石梅可不好说话，为人极其自负，不大可能听取患者的建议。”

想当年，她做护士的时候，石梅还只是个实习医生，两人就素来不睦。如今，对方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自然要落井下石，让她着实憋了一肚子气回来。

柳橘闻言，眉头紧锁。菲菲体质虚弱，若不彻底清除体内的原虫，恐怕很难依靠自身免疫力战胜病魔。

她一边脱下身上的白大褂，一边向外走去，心中已然打定主意，要去一趟市医院。

早知如此，昨晚就不该让菲菲去医院的。

刘大熊见状，连忙一把拉住她，语气颇为不悦：“你想做什么？人家现在已经是市医院的病人了，你现在跑过去，这不是明摆着抢病人吗？我们可惹不起那些大医院！而且，李小桃又不是傻子，若是没治好，难道她还不会闹吗？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柳橘被她这一番话噎得哑口无言，在她看来，自己是多管闲事，可那孩子原本是自己手中的病人啊……一时间，她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作答。

“好妹子，你听姐一句劝。”刘大熊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说得有些重了，连忙放缓语气，将自己对市医院的顾虑和盘托出。

表面上看，市医院似乎管不着她们这些小诊所，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然而，去年，市里的两家大医院就给她们这些小诊所好好地上了一课。有好几家诊所都莫名其妙地拿不到药了，去找厂家，对方也支支吾吾，含糊其辞，说是医院授意不给她们供货，毕竟，在大厂家眼里，大医院才是真正的大客户。

说白了，就是因为去年小诊所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导致除了那些需要动手术的，病人都跑去小诊所了，大医院门可罗雀，连员工的工资都快发不起了，这才急红了眼。

再加上，有些小诊所确实做得过分了，竟然跑到医院门口去拉病人，彻底惹怒了两家大医院，这才联手打压。

后来，经过多方协商，才勉强达成共识，不允许把治病当成生意来做，诊所也只能拿到几种最普通的药品。

若是再得罪了他们，那边随便打声招呼，自家诊所恐怕又要面临断药的困境。

所以，到医院抢病人，这绝对是行内的大忌。

柳橘紧抿着嘴唇，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不是去抢病人，只是想去提醒石梅一声，这样也不行吗？”

“不行！”刘大熊斩钉截铁地摇摇头，“她的性格我再清楚不过了，若是同行找到她门上，她只会更加拧着来，认死理。你还是安心等着吧，我看那个李妹子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正巧此时，一个女人搀扶着一位病人走了进来，柳橘只能暂时收起心中的思绪，连忙迎上前去，帮忙将病人扶到病床上。

病人是一位中年男人，捂着肚子在床上痛苦地打滚，脸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嘴里还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可见是难受到了极点。

“刘大夫，你快来看看，我男人这是怎么了？早上突然说肚子疼，我们以为熬一下就好了，可谁知却越来越严重了！”女人焦急万分地冲着刘大熊说道。

柳橘已经先一步上前，轻轻按了按男人下腹，“是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