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据实说

昨儿个早上，那声震耳欲聋的怒吼，难道是她幻听了？

邵正兴越想越不对劲，怒火中烧，猛地一拍桌子，声色俱厉地吼道：“说实话！”

柳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脾气弄得一愣，无奈地笑了笑，语气平和地说道：“我妈人挺好的，就是脸皮薄，抹不开面子。我们家那些亲戚，总是喜欢找她帮忙，就像我那个表姐杨丽，唉……如果这种人多了，医院的风气可就全完了。我觉得我妈手里权力小一点比较好，这样亲戚找上门来，她也好找个理由拒绝，省得为难。”

“说得对，说得对！”刘大维一听这话，立马附和道，“小姑娘这觉悟，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邵正兴抬了抬手，示意刘大维安静，然后目光如炬地盯着柳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说道：“这话倒是说得挺漂亮，不过，我还是想听点实在的。”

柳橘算是彻底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在调查什么问题，而是邵正兴一开始就打算偏袒杨环芳，包庇她。“既然院长想听实话，那我就直说了，杨环芳她的作风就是有问题！”

这番话，正中刘大维下怀，他兴奋地一拍大腿，高声道：“邵院长，你听听，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事实都摆在眼前了！”

亲女儿都这么说了，还查个屁啊！

邵正兴脸色一沉，语气不悦地反驳道：“她的话就能证明什么？别忘了，她和杨环芳还是母女关系！”

接着，他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话锋一转，矛头直指柳橘，“小同志，我倒是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风言风语，说你曾经医死过人，还想让你亲妹妹替你顶罪，是杨环芳同志坚决不同意，所以你才对她怀恨在心，故意抹黑她？”

这番话，完全是偏听偏信，颠倒黑白，气得刘大维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行，她说的不算！那昨天医院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如果也拿不出证据，那也一概不算数！”

说着，他直接站起身来，用手指着自己的眼睛，义愤填膺地说道：“昨天早上，我可是亲眼看到她擅离职守，提前早退！身为科室主任，我现在连让手下大夫写个检查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他气得面红耳赤，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这还只是个副主任，他就已经管不了了，要是真让她当上了主任，那他这个主任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更何况，杨环芳还心肠歹毒，要是哪天对自己的上司不满意了，还不得在背后捅刀子？

刘大维心里那个气啊，要不是刚和安城医院的副院长干了一架，被贬到这里来，他早就想直接把白大褂甩到邵正兴的脸上了。

邵正兴见他情绪如此激动，语气这才缓和了一些，劝慰道：“大维，你先消消气，我不是故意要让你难堪。现在升职的事情，就差最后宣布了。杨环芳同志在医院里干了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就这样吧，别再折腾了，回去值班吧。”

眼看邵正兴就要下逐客令，柳橘连忙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邵院长，外科住院部的梁谌行同志让我来找你，说是你会帮我安排一份工作。”

即使和杨环芳在同一家医院工作，她也毫不畏惧，只要能给她一个观察学习的机会就行。

邵正兴这才正眼打量起柳橘，半晌之后，嘴角才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大维，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想和小同志单独谈谈。”

刘大维冷哼一声，双手插进口袋里，慢悠悠地走到办公室外面，还体贴地帮他们关上了门。

“坐吧。”邵正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然后沉声说道：“喜欢学医是好事，但一定要严谨。本来像你这种情况，医院是不能收的，但是梁谌行欠我一个人情，所以我才破例让你以学生的身份进入市医院。以后要多加谦恭，好好学习，争取能够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他的语气严厉，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指责，柳橘也没有多想，毕竟是院领导，有点官威也是正常的。

她原本以为还得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他，没想到邵正兴竟然答应得如此爽快，连忙说道：“多谢邵院长，那我明天就可以来医院报到上班了吗？”

“慌什么？”邵正兴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水，这才慢条斯理地教训道：“你和杨环芳同志之间，有什么矛盾也是你们的内部矛盾，怎么能拿到台面上来说呢？以后说话之前，要先掂量掂量，别什么话都张口就来。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看不懂别人的脸色？以后要多学着有点眼力见。你和杨环芳同志之间既然有矛盾，那就回去好好跟她道个歉，把话说开了，解决了矛盾之后，你再去妇产科报到上班吧。”

柳橘听着他的话，心里渐渐明白，难怪邵正兴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和杨环芳道歉？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邵正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施舍恩赐的姿态，医院里有那么多的科室，他偏偏要把她安排到妇产科去，这摆明了就是故意让杨环芳有机会打压她！看来他是压根就没打算让她好好待下去。

“多谢院长教诲。”柳橘说完，直接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朝着办公室门口走去。

邵正兴皱了皱眉头，也跟着站起身来，对着她的背影说道：“你最好想清楚了，除了我，恐怕没有哪家医院敢要你这种有污点的人！”

他的语气依旧高高在上，好像在说，我愿意收留你，你就应该感恩戴德，对我感恩戴德。

柳橘没有回头，脸色平静地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躲在门外偷听的刘大维，差点没站稳，一头栽进办公室里，他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然后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哟喂，邵大院长，这是怎么了？谈崩了吗？”

邵正兴冷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眼高手低，明明档案里有污点，还不愿意从实习生做起，一来就想当正式医生。我这庙小，可留不住这种大菩萨啊。”

柳橘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惺惺作态。”

合不来，谈不拢，这都很正常，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一而再，再而三地恶心人，不就是想让她主动拒绝进医院的机会吗？

同时，她也明白了，梁谌行的身份地位确实不一般，否则邵正兴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她身上。

邵正兴的心理被柳橘毫不留情地戳穿，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在市医院工作了三十年，当了十年副院长，就算是院长，平时也得对他客客气气的。

现在竟然被一个小女娃当面骂，这让他如何能忍受？

当即指着柳橘，威胁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好歹！你信不信，别说医院了，就是诊所都没有人敢要你！”

柳橘还没来得及说话，刘大维就奥哟了一声，语气轻佻地说道：“不慌，不慌，叔给你找个好地方。”

怎么着？就许你欺负人家小姑娘啊？

邵正兴就像没听到刘大维的话似的，一个劲地贬低柳橘，完事还在这儿甩锅，又是威胁又是骂人的，真是医术无国界，素质有高低。

他现在严重怀疑，是不是当副院长的都这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