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以身试饵

柳橘细细品味着梁星震话里的意思，一时有些尴尬，这小子是故意的吧。

她未经邀请就进了屋，他才用“请”字；她都坐下了，又说“请”，真是骂人不带脏字。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那个……对了，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姓梁。”梁星震缓缓合上手中的书，目光径直落在她身上。

“嗯，梁同志。”柳橘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水壶，问道，“请问一下，我可以喝点水吗？”

她可不愿意吃一点亏，心想，你不是说我没礼貌吗，难道客人来了，连杯水都不给，你也差不多。

梁星震眉头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如水，“没有你的杯子。”

柳橘心想，真没必要像小孩子一样在口头上争个高低，她拉过一张椅子，往他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说：“我刚刚看到开雪铁龙的那个人了。”

“哦？”梁星震闻言，这才挺直了腰板，语气也客气了几分，“麻烦你详细说说具体情况。”

柳橘一时语塞：“……”

好吧，看来他就是这种性格，语气客气了，表情还是冷冰冰的。

“那是个瘦猴一样的男人，大概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后脑勺发根的地方有一块挺大的白癣，在梧桐路供销社附近下的车，看样子挺着急的，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说完，她抬眼看向梁星震，却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紧锁着眉头盯着她，眼神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柳橘也皱了皱眉，“梁同志，你们是不是人手不够啊？要不要我帮你们去市局报个案，让他们帮忙抓一下？”

这地方鱼龙混杂，要是遇到什么特殊的治安事件，也会请驻扎在文城的部队帮忙，部队在地方上遇到问题，先请求地方协助也很正常。

梁星震听出她语气里的焦急，目光落在她那张布满血痕的脸上。昨天早上看的时候，因为有脏污遮掩，还没觉得怎样，现在看起来却格外清晰，一道道红色的痕迹开始结痂，反倒衬得她那双黑亮的眸子更加明亮。

再结合之前打听到的消息，这应该不可能是犯罪团伙。

护士们都说她心思深沉，不用自己出面，就能利用别人把医院闹得鸡犬不宁。

他虽然觉得她还不至于那么有心机，但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

毕竟昨天柳橘暗中使坏，让杨环芳难堪的事情，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他没有当面拆穿柳橘，是因为他也看出了杨环芳对她的态度。

这对母女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更好，而且杨环芳说话确实难听。

只是没想到，她还挺有社会责任感的，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那三个人，初步判断是接应毒品的犯罪分子，不过捉贼要捉赃。”

这话，他本不该说的，但他真的担心这个热心肠的女同志，一时冲动跑去报警，那样就打草惊蛇了。

柳橘听了，这才恍然大悟，脱口而出：“你们这是在钓鱼啊？”

这里离边境很近，毒贩子十分猖獗，后世爆出的新闻里，某些县城里竟然有很多百姓，都在帮毒贩子运毒。

所以，他们是要抓住把毒品从边境运过来的人，然后顺藤摸瓜，找到运输路线？

想到这里，柳橘突然瞪大了眼睛，他们要等的，不会是支家寨大黑山里的人吧？

很有可能，那些人就是从大黑山后面绕道过来的。

她现在心里非常纠结，不说吧，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因为这条贩毒路线而受害；要是说出来吧，部队马上就会去查，那支明生的死不就暴露了吗？

梁星震见她脸色变来变去，便问道，“柳同志，你想起什么了吗？”

柳橘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不光是为了做好人好事，也是为了借此机会，把悬在自己头上的那把刀给拿走。

否则，这件事就像一块巨石一样，始终压在她的心头。

“梁同志，我杀过人。”柳橘还是想谈条件的，她可不相信自己会那么大公无私。

梁星震听了，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我知道。”

这件事家属和事故方已经一致认定为意外，家属接受了赔偿，愿意和解，外人也无权干涉。

柳橘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医死人的事情，连外地人都知道了？

她无奈地笑了笑，“人可不是我医死的，我说的是另有其人。不过我可是正当防卫，但我担心有人会作伪证，你们军方能保我吗？”

梁星震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他活了二十三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他为什么要保她？

他刚想拒绝，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有其他线索？”

柳橘刚想开口，却又觉得嗓子发干，说不出话来，她忍不住瞥了一眼他那装满水的茶缸。

没办法，吃完油条没喝水，感觉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

梁星震见状，立刻拿起放在床头的茶缸，也不喝，就那么端在手里。

柳橘哭笑不得，难道她还会抢他的水喝吗？有必要动作这么快吗？

她又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如果你们在等送毒品的人，恐怕是等不到了。”

梁星震用手指轻轻摩擦着茶缸的边缘，面无表情地说道：“昨天凌晨你在等车的地方附近，一共有三个村子，你遭遇不幸，以及得知消息的地方是同一个，你杀的人是支明生。”

他的语气非常肯定，没有丝毫犹豫。

柳橘闻言，顿时震惊不已，这人真是个怪物，她什么都没说，他就全都知道了？

以他的智商，迟早都能查出来，根本不用她说，真是多此一举。

或者，说出来也好，这样显得她坦荡一些，要是遮遮掩掩的，反而会显得她更有嫌疑。

这下好了，连人情都没捞到。

她瞬间有些尴尬，沉默了片刻，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支明生？”

难道支明生也是个名人？

梁星震捏了捏眉心，陷入了沉思，这女人心思深沉在哪里？

医院里都传疯了，好几个护士同志都跑来和他八卦，他不想听，却被迫听了一耳朵。

一会儿是换药的护士说，没想到医死人的那个柳橘竟然是这种人，一点都不自爱，也不怕被人当成流氓给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