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桃色秘辛

得知王龙和李小桃这对夫妻是洗衣粉厂的职工，就住在卫生所附近，两人年纪都不满三十，而病床上的菲菲，是他们的第四个孩子。

之前李小桃怀过三个孩子，头两个意外流产没了，第三个好不容易生下来，却没能熬过十天便夭折了。或许是老天垂怜，才让菲菲活了下来，只是身子骨弱，三天两头生病。

如今赶上计划生育的风口浪尖，李小桃把菲菲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还重要。无奈家里的老太太过于强势，又重男轻女，愣是不肯拿钱给孙女上医院。

李小桃没少为此抱怨，埋怨王龙太听他妈的话，不肯及时送孩子去医院。

两人说着说着，眼看又要吵起来，柳橘听得脑仁疼，忍不住各自训斥了几句，这才让两人消停下来。

别看柳橘年纪不大，但这个年代的人，对医生天生就带着敬畏，即便心里不服，也不敢当面顶撞。

柳橘第三次给菲菲测量体温时，柳百竹才姗姗来迟。

她一进门，就看到柳橘正拿着温度计，顿时瞳孔放大，尖声吼道：“柳橘，你在干什么！”

柳橘回头望去，只见柳百竹和一个穿着时髦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忍不住挑了挑眉梢，这是搬救兵来了？

这个中年女人，是杨环芳的闺蜜，在市医院发热门诊部当差的石梅。

柳百竹气势汹汹地冲上来，一把夺过柳橘手中的温度计，看了看上面的刻度，又转头看向正在输液的吊瓶，“你给她输退烧药？”

柳橘懒得搭理她，只是默默地用棉签沾着温水，轻轻地给菲菲擦拭着干裂的嘴唇。

石梅也走了过来，伸出手摸了摸菲菲的额头，又掰开她的嘴巴，用手电筒仔细地照了照，随后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

她皱着眉头，看向菲菲的父母，语气略带责备地问道：“孩子都烧成这样了，怎么不早点送医院？”

李小桃沉默不语，王龙则直截了当地说道：“没钱啊，市医院收费那么贵，还没开始治病呢，各种费用就一大堆。”

石梅听了，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什么地方什么收费，难道在这里花钱就少了？可治好了吗？”

这话，简直是当面打柳百竹的脸，让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又不敢反驳。

她只能转过头，指责柳橘道：“姐，你怎么又乱用药？你又不是卫生所的医生，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似乎有了靠山，她说话的底气也足了起来。妈妈说了，她会想办法摆平这件事，反正不会再有人知道上次的医疗事故是她造成的。

李小桃听了，嘿了一声，语气夸张地说道：“你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你让我们等你来拔针，我家菲菲的血都倒流到吊瓶里了，灌了半瓶，你都不见人影，还不兴别人帮忙治治？”

要是只有柳百竹一个医生，她可能还不敢吭声，但现在不是还有两个医生吗？柳百竹平时说话总是颐指气使的，能治好病也就算了，偏偏还治不好。

钱花了，人没治好，医生还不见踪影，她心里正憋着气呢。

柳百竹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不在你们就不会自己拔针吗？都输液多少天了，还没学会？”

李小桃撸起袖子，梗着脖子喊道：“我要是啥都会，还找你干啥？要你这种不负责任的医生有啥用！还有，搞了这么些天，病都没治好，你就是个庸医！”

“你……”柳百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憋出一句，“泼妇！”

李小桃听了，一点都不恼火，反而朝地上啐了一口，鄙夷地说：“你倒是有文化。你瞅瞅你，平时给人看病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动不动就重手重脚的。再看看你姐，温柔耐心，哪一点都比你强，我真怀疑是不是投错了胎，医死人的那个才是你！”

柳百竹听她说出这样的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下意识地看向柳橘，一定是这个贱人在背后说了什么，今天还在高婶面前装得姐妹情深，真是不要脸。

柳橘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说：“我可什么都没说。”

谁让她遇到的是李小桃这样的妙人呢。

“哎？难道我说对了？”李小桃看到柳百竹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兴奋地问道。

柳百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小桃的鼻子，厉声说道：“你再胡说八道，我不光撕烂你的嘴，还要告你污蔑，让监察队把你抓起来枪毙！”

李小桃做了个缝嘴巴的动作，乖乖地退到王龙身后，眼里闪烁着“我有一个秘密想说”的光芒。

她心里乐开了花，本来只是随口胡说，没想到竟然炸出了一个大秘密。

石梅看着病床上的菲菲，语气武断地说道：“这孩子应该是流感引起的反复发烧，我看还是赶紧送医院治疗吧。”

她说的如此笃定，让王龙有些犹豫起来，“你能保证一定能治好吗？”

毕竟，年龄大的医生见多识广，经验也更丰富。

至于柳橘说的“打摆子”，他不太相信，毕竟“打摆子”是会传染的，可家里也没人得病啊。

石梅怎么可能轻易打保证，她板着脸说道：“要是哪个医生敢打包票，那一定是骗子。”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神还时不时地瞟向柳橘，指桑骂槐的意味十分明显。

柳百竹请她来帮忙，她就打定了主意要拿下这个病人，到时候传出去，就能落一个“妙手回春”的美名，还怕病人不慕名而来吗？

这可不仅仅是医术的问题，还能给医院带来收入，现在医院都这么穷，要是知道她有这本事，第二医院还不得抢着要她？到时候，待遇不就上去了？

至于能不能治好，她根本就没想过，不就是个流感吗？也只有卫生所这些半吊子医生，才会拖这么久都治不好。

只是，作为一名医生，哪怕有十成的把握，也不能把话说死。

王龙看着菲菲昏迷不醒的模样，咬了咬牙，转头对柳橘说道：“柳……柳大夫，我还是打算带孩子去医院治，今天的药钱，我照样给。”

经历了今天找不到柳百竹的事情，他心里已经有些动摇了。

卫生室实在太不负责任了，正好市医院的医生主动找上门来，他便下定了决心。

“没事儿，不用给。”柳橘一直关注着输液的情况，见药液已经输完了，便伸手取下吊瓶。听到王龙的话，她笑了笑，说道：“去医院也好，好好查查，别再和大嫂吵架了，也别再吓着孩子了，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