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恶毒亲妈

柳橘虽已确认自己重获新生，但思绪仍有片刻的恍惚。毕竟，与过往的岁月相比，已然过去了二十多个春秋。

眼前的杨环芳，描着精致的柳叶眉，烫着时髦的小卷发，那张略显消瘦的脸颊，使得颧骨显得格外突出，脸上堆满了笑容，眼角的鱼尾纹也格外深邃。

当她的目光落在柳橘身上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对她而言，昨天才刚刚见过柳橘，而今天本不该相遇，也不想看到她。

杨环芳狠狠地瞪了柳橘一眼，语气倒是依旧温柔，在她看来，在外人面前保持礼貌和知性，是她一贯的处世之道。

“这是怎么了？”她略带责备地问道。

对于杨环芳的这种“温柔”，柳橘并不感到意外。

柳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妈，昨天我差点被一个流氓给糟蹋了，脑袋都打破了，才勉强逃脱。”

杨环芳紧紧地握住了自行车把手，眼神紧盯着柳橘，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你不是说要和对象回家吗？哪里来的流氓？”

柳橘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她心中暗自揣测，或许支明德根本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报案时可能都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但也有可能，他已经得知她是柳家的人。

在支家寨这种偏远闭塞的地方，可能还在沿用着他们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就算知道了她的身份，多半也是先去找柳家。

杨环芳一心认定支明生是她的对象，认定是她杀了人，那她根本没有任何辩解的机会，因为有家人作证，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她很可能会被直接判处死刑。

毕竟，她是自己跟着支明生走的，如果说是被流氓或人贩子拐骗，在别人看来，都显得十分牵强。

因此，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支明生死亡的消息泄露出去。

但她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为支明生找一个对象。

在此之前，她绝对不能让杨环芳知道真相。

虽然记忆中的杨环芳，在家中就像是一个无能的母亲，只会拿孩子撒气，各种尖酸刻薄的污言秽语，非打即骂，但在外人面前却表现得优雅大方。

柳橘不敢小觑她，也不会认为她只会演戏。

毕竟，杨环芳能够以小学学历，在后来成为市医院的副院长，如果没有一点智商和手段，又怎么可能做到呢？

她害怕说多了会被杨环芳察觉，于是立刻转移话题：“妈，那个人根本不是我的对象。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回家再说吧。”

说完，她便自觉地坐到了杨环芳的自行车后座上，强行让她载自己，她现在要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紧紧地粘着她，防止柳百竹得到任何指点。

现在的情况是烂柴打狗，两头都害怕。柳橘怕她知道支明生已经死了，而杨环芳则害怕支明生被抓，到时候扛不住审问，把她也牵连进去。

杨环芳还在想着该如何哄骗她不要报警，听到她这么说，自然连连点头：“回去再说吧，嘴巴给我管严实点，别给我丢人现眼的。”

她有些恼火，宝珠到底是怎么和支明生谈的？怎么还能对柳橘耍流氓？耍流氓也就算了，竟然还让她给跑了！

这个废物，还得她来替他擦屁股！

越想越气，看到坐在后座上的柳橘，怒火一路飙升，要不是还在外面，她早就开骂了。

她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教训道：“你看看你，来医院之前也不知道洗洗干净，你还当这是你下乡时候的卫生所吗？邋里邋遢的，整天就知道给我丢人。你是来讨债的吗？算了算了，谁让我当了你妈，都是我欠你的！”

柳橘挑了挑眉，这些话她都快要背下来了。

无非就是贬低她，无论什么事都要贬低一番，等气出了，再大方地来一句：“谁让我当了你妈。”

这一世，她可不会再惯着她了，就要顶撞回去，突然，她看到了站在医院侧门里的院领导。

她立刻跳下车，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杨环芳的视线，拉着自行车，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妈，对不起，你还要值班，我帮你买了早餐再回去吧。”

杨环芳觉得自己比妇产科的其他大夫做得手术要好一些，便有些心高气傲，虽然嘴上不说，但喜欢用迟到早退来证明自己的地位。

现在才几点啊，她肯定是要早退了。

杨环芳使劲地推了推自行车，却怎么也推不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你买的我可吃不下，和乡下人学的，不爱干净，谁知道有多少细菌！”

柳橘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好声好气地劝道：“妈，你也是农村来的，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小时候也挑粪，也……”

“闭嘴！”杨环芳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低声咬牙切齿地骂道：“贱人，回家再收拾你！”

这一巴掌，早在柳橘的意料之中，杨环芳平生最恨别人说她是农村来的。

好歹当了她那么多年的出气筒，对于她的脾气和弱点，她还是略知一二的。

她摸了摸被打的脸颊，低下了头。她的脸上满是划痕，衣裳也破旧不堪，而杨环芳却穿着光鲜亮丽，无论谁看到，都会觉得她是个可怜人。

“这市医院，晚班下班可真够早的哈，现在才六点多吧？”曲大同扶着梁星震，阴阳怪气地说。

他就没见过这样的母亲，这个女同志浑身上下都是血，精神也出了问题，她倒好，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还张口闭口就是乡下人如何如何，真是该饿死她才好！

柳橘听到曲大同的声音，有些惊讶，下意识地瞥了他一眼，却看到梁星震正冷冷地盯着她。

她有点无语，这个小破孩竟然看出了她是故意激怒杨环芳的！

可是，她也不是故意演给曲大同看的，是他自己撞上来的，这护短也未免太过了吧！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她也不可能跳出去解释，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垂着头。

杨环芳被人内涵不敬业，心中十分不满，但这个人又不是她可以随意发泄怒火的对象。

她嫌弃地看了曲大同一眼，轻蔑地说：“怎么，部队还管地方医院的事了？要不要来查查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