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衣风波

舅妈的脸色微微一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却又小心翼翼地掩饰着：“娘，我哪儿敢啊？刚才是不小心使大了劲儿，以后我一定注意着。”

“语嫣，明慧，快过来吃饭啦！”姥姥亲切地招呼着。因为明慧年纪尚小，姥姥姥爷总是不自觉地对她多加偏爱，一个劲儿地往她的碗里夹菜，生怕她饿着。

楚语嫣是真的饿坏了。在楚家，她根本吃不上什么像样的东西。如今难得有机会饱餐一顿，她狼吞虎咽地喝了一大碗粥，又吃了一个白面馒头，这才觉得胃里舒服了一些。

她抬眼望去，只见姥姥姥爷都舍不得多吃一口，将好吃的菜都留给了她们姐妹俩。楚语嫣心中叹息，看来姥姥家的日子过得也并不宽裕啊。

“姥姥，姥爷，你们也吃啊。”她懂事地说道，同时用筷子夹起咸菜，分别放进他们的碗里。

有了她们在，姥姥姥爷才舍得拿出家里早就腌制好的咸菜，就着馒头吃，嘴里也算有了些滋味。

姥姥看着楚语嫣这乖巧的模样，心中甚是欣慰。这两个孩子总算没有像她们的娘一样，遇事只会闷不吭声，所有的苦都默默地咽在肚子里。

夜幕降临，楚语嫣姐妹俩早已进入了梦乡。楚语嫣的姥姥轻轻地推了推身旁的老伴儿，轻声说道：“老头子，这两个孩子实在太可怜了，一直住在咱们这儿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我哪儿能不知道呢？”姥爷叹了口气，“你看看今天你那儿媳妇的脸色？真是可怜了她们。咱们能护着的时候，就尽量多护着点儿吧。”姥爷心里明白，这两个外孙女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既然楚家的人不知道珍惜，那他就来养着她们。

“哎，我又担心，那些人要是找上门来，咱们没法子交代啊。这孩子毕竟是姓楚。”姥姥忧心忡忡地说道。

两位老人大概是真的累了，说了没几句，便沉沉地睡去了。

黑暗中，原本闭着眼睛的楚语嫣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凝视着漆黑的夜色。在这个年代，想要混出个名堂，还真是不容易啊！

现在都实行公有化，一切都属于国家。想要在这个地方立足，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不管在什么时代，不挣钱永远都没有地位。

第二天一大早，楚语嫣便陪着姥爷一起去镇里，准备换些日常用品。

因为有楚语嫣姐妹俩的陪伴，姥爷格外高兴，一路上都乐呵呵的，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

到了镇上，姥爷先带着楚语嫣姐妹俩在附近的街道上逛了逛，又拿出珍藏的一毛钱，给两个小丫头买了糖果。

这是他们老两口商量好的。自己的女儿是个不争气的，两个外孙女又不受家里人待见，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他们心疼这两个孩子，想趁着自己还有能力，多给她们买些好东西吃。

“明慧，还想吃啥？姥爷给你买。”姥爷一把抱起楚明慧，走进镇上的供销社里。他看着小家伙东看看西看看，圆溜溜的黑眼珠里闪着好奇的光芒，心都要被萌化了。

楚明慧看了看姐姐，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哪里懂得察言观色？

可楚明慧却异常懂事，她用软糯的声音对姥爷说：“姥爷，有糖糖吃就好了，我不要其他的。”

姥爷听了这话，越发心疼起来。明慧真是太听话了，究竟是在怎样的家庭环境下，才能长成这样懂事的模样？

当姥爷看到供销社里陈列着的漂亮衣服时，他小心翼翼地将楚明慧放了下来，然后悄悄地将手伸进口袋里，捏了捏里面皱巴巴的几张钞票，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售货员问道：“售货员同志，这衣服……多少钱一件啊？”

售货员瞥了他一眼，见他这副土里土气的打扮，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嘴唇动了动，冷冷地说道：“五块！”

姥爷听了这话，顿时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售货员的眼睛。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拿出了几张皱巴巴的布票，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递给售货员，“同志，给我来两斤布吧。”

售货员接过钱和布票，面无表情地扯了两斤布。

楚语嫣看着姥爷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酸涩的感觉。自己这个年纪，本应该是自己孝顺姥爷的，现在却反过来让姥爷为自己花钱，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等自己将来挣钱了，一定要好好孝顺姥爷。

在农村人家，生活都不富裕，布票更是不知道攒了多久才能攒够的。姥爷能拿出布票来给她们买布，可见是真心对她们好。

如果她知道，此刻姥爷心里正在心疼那些布票，恐怕会更加内疚吧。

这两口子辛辛苦苦攒了这么久才攒下的两斤布票，其实是想等将来有了孙子之后，给孙子做一身新衣裳，再做个小褥子之类的。

现在儿媳妇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孙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生。

他们虽然不富裕，却也不想让外孙女像他们一样，身上的衣服缝缝补补的不成样子，都看不出衣服原本的颜色了。

所以，这布票用在她们身上，才是最合适的。

拿到新布后，姥爷兴高采烈地在明慧和语嫣身上比划了两下，脸上露出了开心满足的笑容。

“这布料真好看，等咱们回去了，让你姥姥给你们做两身新衣服。”

“不行，姐姐说了，不能要别人的东西。”小豆丁虽然是个小孩子，但心里却很清楚。虽然嘴上拒绝着，但她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姥爷手中的布料，眼睛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楚语嫣看着明慧这副模样，既感到欣慰，又觉得心酸。

“既然是姥爷的一番好意，那我们就收下了。谢谢姥爷。”楚语嫣笑着说道。

听到姐姐发话了，小明慧也终于松了口。她在姥爷的脸上亲了一口，甜甜地说道：“谢谢姥爷。”

“哎，这才对嘛！”姥爷年轻的时候，也是读过几年书的，认识几个字，也关注着国家大事。他心里隐隐觉得，这样的日子，应该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

若是将来形势变了，语嫣这丫头一定会有大作为。

不远处，一个梳着两条小辫子，穿着一身崭新衣服的女人正拉着自己的母亲，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楚语嫣这边，眼里的嫉妒之情分外明显。“娘，那不是楚语嫣那个小贱人吗？她竟然也要有新衣服穿了！”

妇人的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她自己娘那个样子，就算有了新衣服，也护不住，到时候还不是一场空，真是笑话！”

“娘，那我们还等什么呀？赶紧让她把新衣服脱下来，让她回家！”楚语薇一刻都不想让楚语嫣穿着新衣服得意，在她看来，楚家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凭什么要让楚语嫣占便宜？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笑着拉住了楚语嫣的手，“语嫣，昨天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一家人之间，哪儿还有什么隔夜仇的？一会儿咱们一块儿回去吧，你跟着我，奶奶也不会说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