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恶妇

一句尖酸刻薄的话语，瞬间让八娘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像一块被血染红的破布，鲜艳而又刺眼。周遭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邻里乡亲们，更是像被点燃了引线的爆竹，轰然炸开了锅，肆无忌惮地哄堂大笑，仿佛八娘成了戏台上小丑，任人嘲弄。

“我今儿个把话撂这儿了！你家的崽子就是偷了老娘家的钱，整整两块大洋！今儿个，你要是不把钱给老娘拿出来，我跟你们没完！”

即便被众人的嘲笑声浪淹没，八娘依旧像一只斗红了眼的公鸡，脖子梗得老粗，扯着嗓子，唾沫星子横飞地朝着万炎一家人嘶吼，那架势，仿佛要把整个院子都给掀翻过来。

许智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心里明白，跟这种胡搅蛮缠、蛮不讲理的人，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对付这种人，就得用更强硬的手段，以暴制暴才是王道。

“好啊，”许智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既然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那咱们就找个能明辨是非、主持公道的人来评评理！走，去村长家！”

说罢，她一手紧紧地牵住万年年那双冰凉的小手，一手小心地扶着身子虚弱的万炎，径直朝着院子外走去，那气势，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不公都踩在脚下。

林蔚菁紧随其后，一把揪住八娘那脏兮兮的衣角，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毫不费力地拽着她，硬生生地拖着她就要往村长家走。

八娘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个狗啃泥。她恼羞成怒，像一头发疯的母牛，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摆脱林蔚菁的钳制，嘴里也不干示弱，破口大骂：“林蔚菁，你个不要脸的臭婆娘，快给老娘松开！”

村长家离万炎家并不远，也就两三分钟的路程。

八娘被林蔚菁像拖死狗一样拖着，她那点可怜的力气，在身强体壮的林蔚菁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只能像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嘴里却依旧像一台永动机般，不停地叫嚣着，咒骂着，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不满都发泄出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村长家门口。村长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连忙放下手中的旱烟，起身开门。当他看到眼前这剑拔弩张的阵仗时，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这是怎么了？”村长疑惑地问道，眼神在众人脸上来回扫视。

只见村长家的堂屋里，还坐着一位不速之客——大队的书记。两人正襟危坐，神情严肃，似乎正在商讨着村里的要事。

“正好，大队书记也在。”许智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微微上扬。她快步上前，语气坚定地说道：“村长，是这样的，八娘她血口喷人，说我家年年偷了她家的两块钱。我家年年是什么样的孩子，我心里清楚得很，他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所以，我请您老人家给评评理，还我家年年一个清白！”

村长一看到八娘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就觉得头疼不已。这个女人在村子里出了名的不老实，三天两头就要闹出点幺蛾子来，简直就是个搅屎棍。

结果，今天倒好，偏偏赶上大队书记也在，这让他更加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八娘，你有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啊？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是要负责任的！”村长皱着眉头，语气严肃地说道。

万炎一家人的为人，村长心里还是清楚的，特别是万炎，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老实本分，不可能教出偷鸡摸狗的孩子。

“我……我钱都没了，我上哪儿去找什么证据啊？”八娘梗着脖子，蛮横地说道，“就是我家钢蛋亲眼看见万年年偷了家里的两块钱，还把他给打了一顿！你们看看，孩子身上还有伤呢！这可是铁证如山，抵赖不得！”

说着，八娘一把将躲在自己身后的钢蛋拽了出来，粗鲁地将他的脸凑到了村长的面前，想要以此博取同情。钢蛋的脸上，确实有几道清晰可见的抓痕。

她见村长面露犹豫之色，又添油加醋地加了一句：“村长，你可不能偏袒他们万家人啊！咱们村里人可都看着呢！”

万炎听后，脸色变得铁青，他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盯着许智凌怀中的万年年，语气严厉地问道：“万年年，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是真做了，就给老子老实交代！”

万年年平时就对这个不苟言笑的爹爹有些畏惧，此刻看到他如此严厉的表情，更是吓得浑身发抖。他结结巴巴地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是他……他先骂我娘是……是不要脸的狐狸精，我……我才打了他……我没偷钱！”

两家人依旧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许智凌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相信万年年不会偷钱，那么，事情的突破口，就只能放在钢蛋身上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块色彩鲜艳的水果糖，递到了钢蛋面前，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循循善诱地说道：“钢蛋，只要你告诉婶子，年年是怎么偷你家钱的，这两块糖就是你的了。”

钢蛋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贪婪地盯着许智凌手中的水果糖。这两块糖，他从来没有见过，颜色这么好看，就像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散发着诱人的光芒。他心里清楚，这糖肯定甜得能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

小孩子终究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钢蛋最终还是缴械投降了。他从自己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两张被捏得皱巴巴的纸币，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没看到万年年偷我家钱……这个钱……这个钱是我在家里捡到的……奶奶告诉我……让我说是万年年偷了家里的钱……”

说完，他就像一只饿狼扑食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许智凌的手中将那两块糖抢了过来，迫不及待地塞进了嘴里，生怕别人跟他抢似的。

此话一出，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人群中炸开了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八娘的身上。八娘更是恼羞成怒，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扬起她那蒲扇般大小的手掌，狠狠地抽在了钢蛋的背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孩子顿时疼得哇哇大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地往下流。他嘴里的糖都顾不得吃了，哇哇大叫着，哭得撕心裂肺。

“你……你这个没良心的赔钱货！我什么时候教你这么说了？啊？为了两块糖，你就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死你！”八娘气急败坏地吼道，仿佛要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钢蛋身上。

村长媳妇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上前将可怜的钢蛋从八娘手中解救了出来，心疼地将他搂在怀里，温柔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许智凌目光冰冷，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剜着八娘。她万万没想到，这小小的村庄里，竟然隐藏着如此阴险狠毒的人。教唆小孩子撒谎诬陷他们家年年，就已经够可恶的了，如今，事情败露，竟然还对自己的亲孙子下如此狠手，简直是丧尽天良！

“村长，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您看……这事儿该怎么处理？”许智凌语气冰冷地问道，眼神中充满了威慑力，“总不能让我家年年，白白背着这个偷东西的骂名吧？”

村长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他狠狠地瞪了八娘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八娘，你真是糊涂啊！还不赶紧给老万家赔礼道歉！难道你还想在村子里待下去不成？”

周围的村民们，也纷纷对着八娘指指点点，不停地指责着她。八娘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她万万没想到，这老万家的儿媳妇，竟然如此厉害，三言两语就把事情闹到了村长和书记面前。

这下，他们家在村子里，算是彻底抬不起头来了。

“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了……”八娘低着头，小声嘟囔着，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她也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只会更加丢人现眼。于是，她一把扯过还在哭泣的钢蛋，灰溜溜地逃离了村长家。

事情调查清楚，真相大白，围观的村民们也都纷纷散去了。

许智凌一家人，并肩往家的方向走去。万年年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对着许智凌表达出了崇拜之情。

“娘，你今天好厉害啊！爹也很厉害，奶奶也很厉害！”小家伙甜甜地说道，把一家三口都夸了一遍，小嘴就像抹了蜜一样甜。

回到家里，许智凌将自己买回来的吃食，一样一样地拿了出来。经过刚才一番闹腾，一家四口人，到现在才刚刚吃上晚饭。

经过今天的事情，万年年似乎更加黏许智凌了。只要有时间，他就会寸步不离地跟在许智凌的身旁，像个小尾巴一样。就连晚上睡觉，也非要吵着和他们一起睡。

“娘，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弟弟啊？”万年年依偎在许智凌的怀里，天真地问道。

“咳咳咳……”

许智凌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万年年，你……你从哪儿听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许智凌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瞪了万年年一眼，没好气地问道。

万炎伸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随后，疑惑地看向自己那童言无忌的儿子。

小家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脸无辜地说道：“是我跟着奶奶出去的时候，隔壁的王奶奶问我的……但是，我更喜欢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