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婆媳

许智凌垂首不语，任由委屈在心底蔓延。

张云怒火中烧，一把将她拽到林蔚菁面前，语气带着一丝恳求，更多的是保证：“亲家母，你放心，这死丫头我是管定了！保证让她死了那条心！”

林蔚菁被张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又看到许智凌脸上清晰的红印，心中不忍更甚。她语气缓和了些许，劝道：“能好好过日子自然是最好的，孩子身边啊，还是要有亲爹亲娘才行。”

张云厉声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拿纸笔来！给万家写一份保证书，要是你再敢胡闹，我们许家就当没你这个不孝女！”

万炎的目光，如同灼热的火焰，紧紧地盯着许智凌脸上的红肿。他记得，平时她磕破一点皮都要哭天喊地，如今脸上都肿起来了，竟然一声不吭。

当许智凌从他身边走过时，万炎抬起的手臂，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保证书写好后，张云又拉着许智凌，对着林蔚菁和万炎连连道歉，姿态放得极低。临走时，许智凌提出要送她。

直到离开众人的视线，张云瞬间变了脸色，刚才的严厉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慈爱。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许智凌红肿的脸颊，心疼地问道：“闺女，脸疼不疼啊？娘刚才下手重了，你可别怪娘啊！”

说着，她眼圈泛红，声音哽咽，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这孩子，真是太不懂事了！万炎多好的男人啊！这次你可要老老实实地做好媳妇的本分，别再给咱家丢人了，好好过日子啊！”

紧接着，张云从裤子内侧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皱巴巴的几十块钱。她攥在手心里，数了又数，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最终还是松开了手，语气带着一丝恳求：“娘也没攒下多少钱，拿着这些好好过日子，给年年添件新衣服。”

许智凌顿时觉得鼻头一酸，眼眶瞬间湿润，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受控制地砸在手背上。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哽咽：“好，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过日子的。”

上辈子，她从未感受过家人亲情的温暖。这辈子，张云如此细腻的母爱，深深地触动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看着张云在阳光下闪烁的丝丝银发，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

她忽然觉得，手中的十几张纸币，如同烧红的烙铁，不断灼烧着她的手心，似乎已经看到了张云在闷热的车间里，挥汗如雨，辛苦劳作，好不容易等到发工资的那一刻。

张云感觉到许智凌微微颤抖的动作，她轻轻地握住许智凌的拳头，语气温柔地劝慰道：“娘也没什么能给你的，收了东西，可要把娘的话记在心里，一定要说到做到啊！”

许智凌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好，我一定好好做万家的媳妇。”

“总算是长大了。”张云欣慰地叹了口气。

许智凌却陷入了沉默。或许，你真正的女儿，已经彻底离开你了。

她的眸底，倒映着张云欣慰的笑容。两人在树荫下又说了几句话，张云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许智凌紧紧地攥着手中皱巴巴的钱，慢慢地走回了家。刚进院子，就看到媒婆起身告辞：“今天就先聊到这儿吧，你们娘俩好好考虑考虑。”

她敏锐地察觉到，媒婆在经过她身边时，眼神带着一丝不自然，似乎有些躲闪。显然，这件事与许智凌脱不了干系。

崔茉走到她身旁时，突然停下了脚步，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离了万家，就凭你这不检点的烂名声，你以为还有什么好出路吗？说不定，你的孩子以后要叫我娘了。”

许智凌微微皱眉，女人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庞，在她脑海中浮现。她这才想起，在原主的记忆里，不止一次出现过她与村里的男人眉来眼去，举止暧昧的画面。

呵，和原主比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与其为我的事情操心，不如好好想想，村里的二麻子和机械厂的李工，哪个把你伺候得更舒服？”

许智凌粉嫩的唇角高高扬起，带着一丝挑衅，更像是一只准备反击的凶猛野兽。

“你！”崔茉瞪大了眼睛，脸上既有诧异，又有几分惊慌。她回头看了一眼林蔚菁和万炎，这才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给我等着！要是你的儿子落到我手上，我一定要你跪下来求我！”

说完，她恶狠狠地瞪了许智凌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等人走后，许智凌收敛了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林蔚菁一边擦着手，一边问道：“刚才你和崔茉说了什么？怎么她好像要吃人似的？”

“没什么，我跟您一起晒干菜吧。”许智凌淡淡一笑，并未解释，而是利落地挽起袖口，有模有样地给蔬菜细致地抹上盐巴。

一回头，她就看到林蔚菁佝偻着腰身，在木架子上铺开菜叶子。许智凌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上辈子小时候，常去外婆家，外婆年年制作腌菜的场景。

“娘，您这样晒不对。”

许智凌抬起头，将眼中的湿润压下去，然后上前拿过林蔚菁手中的干菜，搭在杆子上。

林蔚菁有些诧异：“你什么时候会晒干菜了？这方法可是我娘传了好几代的，怎么可能会错？”

“这是我听隔壁的姑娘说，书上看到的。这样晒，能够让盐分更好地腌进去，还能消毒杀菌。”

林蔚菁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点了点头：“书上说的肯定没错，能出书的，肯定有道理，就按你说的来吧。”

许智凌顿了顿，心中不由得感叹，主席提出的全面提高人民素质的决策，实在是太英明了。

婆媳两人难得如此融洽。这时，萌宝斜挎着一个发白的绿色布包，跑了进来，大声嚷嚷道：“奶奶，学校说明天要收钱，要交十块钱！”

林蔚菁瞪大了眼睛：“这才多久又要收钱？咱们前几天卖药材的钱还没拿回来呢，你爹又……”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萌宝低着头，用脚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显得有些沮丧。

“喏，拿去吧。”

萌宝看着眼前白皙的手掌心中，皱巴巴的十块钱，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震惊。他皱着小脸，犹豫着要不要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