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玉镯

谢池火听了这话，仿佛没听见一般，深邃的眼眸饶有兴致地在她皓腕上流连，停留了两秒，喉结微动，磁性的嗓音低喃道：“确实很好看。”

那模样，仿佛姜坚暄的手腕不是手腕，而是什么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值得他细细品鉴。

姜坚暄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又甜滋滋的，忍不住抬起手腕，在眼前晃来晃去，欣赏着那抹翠绿，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童，迫不及待地炫耀：“真的好看吗？”

“好看。”谢池火的视线，始终没有从她白皙细腻的手腕上移开，眸光也愈发柔和，像一潭春水，荡漾着温柔的涟漪。

“我很喜欢，谢谢你。”姜坚暄笑靥如花，心情愉悦，说着就要从口袋里掏钱。

却被谢池火的大手轻轻按住，阻止了她的动作：“不用，就当是替你存钱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却又显得格外温柔。

对于自己的心思，谢池火并不打算藏着掖着，只是眼前这个小丫头，似乎对感情之事还懵懵懂懂，不开窍得很，所以，只能慢慢来了，急不得。

姜坚暄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勉强，心里想着，反正自己的钱也不会乱花，等他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再给他就是了。

“你今天不用去上工吗？”终于欣赏够了手腕上的玉镯，姜坚暄这才想起关心他的正事。

“我是来告诉你，明天我会带你去明月村，是为了让你去看戏，替你出气，但是，你不能冲动，不能出头，明白吗？”谢池火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他知道，这种事情，很容易被人歪曲解读，添油加醋地乱嚼舌根，而眼前这个小姑娘，似乎不太擅长人情世故，总是喜欢凭着自己的感觉做事，难免会吃亏。

“还有，崔哥说了，你这次送去的东西，他全都收下了。”

一听到正事，姜坚暄立刻变得格外乖巧老实，因为这种被人倚靠的机会，在她过去十几年的人生中，是根本没有的。

说实话，她现在还挺享受这种感觉的，只是每当想起眼前这个男人是小说中的男主角，那些刚刚萌生的心思，便会被她立刻扼杀在摇篮之中。

“另外，关于二哥的工作......他之所以没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担心，但是，明天的事情一过，他的工作肯定会恢复正常的，你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这件事，瞒是瞒不住的，倒不如直截了当地说清楚，至少，在他不知道内情的时候，不要把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

果然，姜坚暄原本还神采奕奕的眼睛，瞬间黯淡了几分，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谢池火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试图安慰她：“别想太多，多想想开心的事，这件事，可以彻底解决李寺干这个人渣，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嗯嗯！”姜坚暄想到那封饱含血泪的遗书，心里就一阵阵闷痛，只觉得人渣得到报应的时间太晚了，让他风光了那么久，简直是老天不开眼。

送走谢池火，姜坚暄强压下心中的担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主动跟二哥聊着天，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中午，两人还一起合作，做了顿丰盛的午饭，餐桌上充满了欢声笑语，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然而，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家里却来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

除了姜父之外，家里人都各自回到了房间，尽量避免与来人碰面。

赵支书满面愁容地拍了拍路过他身边的姜山川的肩膀，脸上写满了为难和惋惜。

然后，他沉重地坐在客厅的中间位置，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建军啊。”沉默了半晌，他才缓缓地喊了一声姜父的名字。

“书记，您说。”姜父不卑不亢地看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他的来意。

“山川这事，村里也是没办法啊，上头施压，如果还让他继续做下去，那咱们村的化肥......就没了。”赵书记始终没有抬头，语气沉重而无奈。

铁骨铮铮的庄稼汉子，辛勤劳作了一辈子，在村里说话，向来是一口唾沫一个钉，掷地有声。

也正因为他的公正无私，所以，村里人都对他推崇备至，敬佩有加。

可如今，为了全村的收成，他不得不做出这样一个艰难的决定，这让他心里充满了愧疚和不安。

“你也知道，那湖塘村用了化肥之后，粮食产量都快翻倍了，之前说好了，今年上面会给咱们村也批一些的，要是真的......”赵书记越说心里越难受，仿佛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无奈：“我也是没办法啊......”

姜父没有马上接话，只是默默地吧嗒吧嗒地抽着自己的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显得格外复杂。

或许是因为太过用力，他不小心呛了一口，咳得胸口和嗓子都火辣辣地疼。

手心手背都是肉，家里供出一个高中生不容易，说不难受，肯定是骗人的。

但是，想到小女儿姜坚暄坚决不愿意妥协的态度，以及全村人的生计，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粮食产量，关乎着全村人的收入，他不能那么自私，为了自家的事情，就置全村人的利益于不顾。

而且，他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拗不过上面的决定，更不想跟村里人对着干。

想到这里，他摆了摆手，语气平静地说道：“没事，我们都理解，实在不行，就下地赚工分，饿不死。”

“哎，我是真的烦透了这些官僚主义，本来还想着，咱们村还算不错，没人搞批斗，大概是上头看我过得太安稳了，所以才......”赵书记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

“居然把几个臭老九下放到咱们村了。”

“这还不够，接着又给我分了好几个知青，过几天就一起过来了，你说这些知青能干啥，城里来的，啥都不懂，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还得给他们分口粮。”

说到这里，他突然又想起来，谢池火似乎正在跟姜坚暄谈对象，连忙改口道：“当然，谢知青干活还是很积极的，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建军你啊，还是有福气的。”

“咱们村一向不争不抢的，怎么会突然想起来放到咱们村呢？”姜父给面子地接了一句，他知道，书记这是心里郁闷，找人来诉苦了。

“老姜，你是不知道，我是真眼红湖塘村，每次去县里要点啥，每次都是他们头一份，为啥？不就是因为他们村的那个李寺干会拍马屁吗？”

或许是姜父的回应，让赵书记找到了知音，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姜父握着手里的烟杆，一下又一下地摩擦着，心里也有些触动：“我怎么听说，他们村现在闹得最厉害，死了好几个人了？”

“可不是咋的，那下放到他们村的六个人，已经死了两个了。”赵书记压低了声音，神情凝重。

“我虽然是迫不得已，也是看不得他们村的人糟践人，才想着，既能讨好上面的，又能救这几个臭老九一命。”

姜父点了点头，虽然村里人平时闲话多，但是要说真的干什么伤天害命的事情，还是没有的。

湖塘村的书记李寺干，为了向革委会示好，领着头作践人，这种行为，一直让他们挺看不上的。

“那个李寺干，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就这么厉害？难道就没人能治得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