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卖女？

“这就来。”真是瞌睡送枕头，正琢磨着上午大伯那别有深意的举动和眼神，这厢就要揭晓谜底了，直觉告诉她，这事儿绝对好不了。

刚踏进堂屋，姜坚暄便瞧见姜老爷子拄着拐杖，正襟危坐在正中央的圈椅上闭目养神，姜大伯和姜三叔则像左右护法般分列两侧。

姜三叔身旁，一位烫着蓬松卷发、斜挎着单肩包的女人，正拿着一方丝帕捂住鼻尖，眉宇间堆满了嫌弃，眼神不停地在屋里逡巡，直到落在她身上时，才骤然亮了一下。不用猜，这位就是三婶周山燕了。

瞧这反应，看来目标锁定，正是她姜坚暄无疑了。

她麻利地端上茶，一一问候过后，众人这才落座。听着长辈们你来我往地寒暄，姜坚暄渐渐有些犯困。

“哎哟喂，我说二哥两口子，那可真是享福的命，娶了俩这么贤惠的儿媳妇，还生了个这么水灵灵的闺女。”周山燕突然插话，打破了这虚与委蛇的客套，话题总算要进入正题了。

“可不是嘛，这冬丫头也到了该说婆家的年纪喽，相看人家了没啊？”姜建民不愧是两口子，反应就是快，立马接过了话茬。

“还没呢，我们寻思着她年纪还小，想再留两年。”姜父还当是寻常的客套话，笑呵呵地回应道。

“哎呀，差不多就得了，留来留去留成仇，我这儿啊，正好有个好人选，正想跟你们念叨念叨呢。”周山燕略显激动，放下手中的丝帕，上半身不自觉地向前探了探。

来了，来了，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姜坚暄瞬间清醒，睡意全无，也从原本懒散的坐姿瞬间坐直了身子。

不等姜父姜母接话，周山燕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这个人啊，是革委会的李主任，那条件，啧啧，你一听就得吓一跳！有钱又有权，要是真成了，咱家以后还愁啥呀？

我可是一听到这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跟你们说了，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喽！”

姜老爷子缓缓睁开眼，清了清嗓子：“咳，这事儿是老三打听到的，也跟我说了。我觉得挺适合冬丫头的，明儿啊，找个时间，带去相看相看，就这么定了吧。”

“爹，这事儿是不是太赶了点儿？我们本来就不着急给冬宝相看，再说了，这男方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咱们也不知道啊……”姜父试图婉拒，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山燕粗暴地打断了。

“二哥，我说你可不能不识好歹啊！你们是农村户口，还嫌弃人家城里这么好的条件？你还想咋样啊？就这，人家还有要求呢！必须是黄花大闺女，还得是城里户口。

你家冬丫头本来都不够格的，这可是我们好心，打算把冬丫头啊，认到我家，花钱把她的户口落在我们名下。就这，她才勉强够得上边儿呢！”

听着她一边贬低自己，一边又非要让自己去相看，可自家明明有个比姜坚暄大两个月的待嫁闺女姜以秋，若说这其中没猫腻，打死她都不信。

姜父显然也对她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颇为不满，皱着眉头，这乍一听好像是天大的好事，可细细一琢磨，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清楚。真要是有这么好的事儿，老三两口子为啥不留给自家闺女，还巴巴地跑来劝他闺女去享福？

他正琢磨着该如何措辞才能既不伤和气又能委婉地拒绝，周山燕又迫不及待地开了口：“乡下丫头嫁进城里的机会可不多，可得好好把握住了！不过啊，你上了我们家户口，以后对外可就是我们家的闺女了。这事儿可不能露馅，沟子村啊，以后就别再来了。”

“呸！周山燕，你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呢！真要是有这么好，你咋不留给你自家闺女？真要是有这么好，你咋不一五一十地把对方的情况说清楚？就这，还想让我家卖闺女？我告诉你，你做梦呢！”

姜母实在是忍无可忍，火力全开。这周山燕，一边瞧不起他们，一边又想从他们身上捞好处，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到时候冬宝成了她家人，自家啥也没捞着不说，连闺女都没了。

真当全天下，除了他们，别人都是傻子不成？

“我是还没来得及说嘛！宋美丽，你少在那儿血口喷人！”周山燕被骂得有些急了，脱口而出后才猛然意识到，那个李寺干的情况，要怎么圆过去啊？

姜建民想拦都没拦住，看着她说完后懊悔不已的表情，只能无奈地硬着头皮帮忙找补：“二哥，这个李寺干的情况嘛，就是年龄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儿，可正因为这样，他才能当上革委会主任啊！你要知道，就连我们厂长，见了他也得点头哈腰，小心伺候着，生怕得罪了他。

而且就算坚暄到了我们家，嫁过去了，虽然不能明着来看你们，可你们养她这么大，还怕她没良心，不孝顺你们嘛？到时候有了什么好处，肯定还是会想着你们的。”姜建民挑挑拣拣，也只憋出了这么一串话。

“多大年纪，你倒是说啊！”姜母吊着眼睛，幽幽地问道。

“二嫂，这……年龄大了，知道疼人啊！”姜建民支支吾吾，怎么都说不出口，额头上开始冒冷汗。眼瞧着姜母的脸色越来越黑，眼看着就要撒泼了，他索性心一横，泄气般地松口：“四十一。”

姜父猛然抬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自家三弟，竟然想给冬宝介绍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而且，这岁数，怎么也不可能是头婚了吧？

姜建民低下头，不敢直视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姜母听后，只觉得眼前一黑，这两口子，分明是来作践他们的！简直是欺人太甚！她下意识地四处搜寻，想要找个趁手的家伙，狠狠地砸过去。

姜山海和姜山川气得面红耳赤，紧握着拳头，怒目圆睁地瞪着姜建民一家，只有大嫂桂灵菁，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