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难寐

烟头熄灭，姜父长叹一声，挪动身躯坐在姜坚暄身旁，小心地搂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傻丫头，哭什么呢，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啊。”

姜母在一旁连连点头，眼神复杂地重复着：“对，是好事，是好事啊……”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与期盼。

窗外，深邃的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点缀着无数璀璨夺目的星辰。

预示着，明天定会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与此同时，知青点的谢池火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在寂静的院落中伫立良久，抬首凝望着漫天星斗。

午后那令人血脉贲张的一幕，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尤其是那双水雾弥漫、带着哀求的动人眼睛，以及少女在挣扎间，从喉咙深处溢出的如同小猫般娇弱无助的呜咽声，更让他心烦意乱。

他越是想要将那些画面从脑海中驱散，它们却反而像走马灯一样，一幕幕不停地在他脑海中循环播放，搅得他心神不宁，下腹更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他连忙紧紧掐住自己的掌心，试图让自己从那旖旎的幻境中清醒过来。

“谢池火？”身后，一个温柔娇俏的声音缓缓传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与疑问。

谢池火蓦然转身，映入眼帘的是戴月桃那张精致的脸庞。她是与他一同从京市下乡的女知青，只是两人之间交情甚浅。听到她毫无顾忌地直呼自己的名字，让谢池火原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恶劣。

他那如同用墨笔精心描绘过的剑眉紧紧地皱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戴同志，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熟络到可以互称名字的地步吧。”

戴月桃顿时语塞，原本娇俏的脸蛋瞬间涨得通红。她原本以为，自己孤注一掷，不顾一切地追随他一同从京市来到这偏远的乡下，多少都应该算是有着同行的情谊。在这处处充满艰辛的知青点，自己也应该算是独一份的存在了。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谢池火竟然会如此不给她留情面。

她不甘心地低下头，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与埋怨。但是，她又实在沉迷于谢池火显赫的家世和俊朗的风姿。她刚来这里，就有村姑跑来旁敲侧击地打听他的情况，可见他有多么吸引人。所以，她便自作主张地撒了个谎，对那些人说，谢池火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事实上，她之所以愿意放弃京城优越的生活，来到这穷乡僻壤当知青，就是为了追随谢池火的脚步。或许他对她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但她对谢池火却是倾慕已久。

谢池火可是陆军大院里鼎鼎有名的太子爷啊，谁不想牢牢地攀附着他？虽然谢家还有一个谢远城，但是他以前毕竟是谢家的私生子，现在他的母亲虽然上位转正了，但是整个大院里的人谁不知道谁呢？私生子的名头毕竟不好听，而且谢池火的外家更是厌恶他至极。

要不是在他去报名的时候，被自己偷偷看到，然后又花了大价钱，找了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和他分到了同一个地方，这天大的好事又怎么会落到自己头上呢？

她虽然不知道，谢池火为什么会放弃京城太子爷的优渥生活，非要跑到这穷乡僻壤来当知青，但是一想到他父亲的职位，还有外公外婆的余威以及遍布各地的门生故交，她就顾不得想那么多了。机会只能靠自己来争取，只要能够搭上一点关系，自己家还不得跟着扶摇直上？

在这艰苦的环境下，漂亮女人的关心和温柔小意，最容易让人产生感情了，不是吗？

她越想越激动，仿佛刚才谢池火那冷漠的态度压根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娇羞地侧过头，抬起纤细的手，将一缕垂落的碎发轻轻地别到耳后，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霞，用万般柔情的语气轻声解释道：“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吗？你也可以叫我月桃啊。再说，咱们都是从京市来的，交情肯定跟他们不一样，叫同志不是显得太生疏了吗？”

“没有什么不一样，如果你不懂得什么叫做分寸，就多看看主席语录，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觉悟。”谢池火见她似乎听不懂人话，本来就有些烦躁的心情，现在更是直接告罄。

他紧锁着眉头，面色冷淡，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漠疏离，语气里是不耐烦的警告：“另外，下次见到我，如果不想好好打招呼，完全可以当做不认识，我一点也不介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戴月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脸色也变得煞白。为什么？她只是看到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以为他有什么心事，想过来打个招呼，安慰他一下而已。

她不停地抠着自己手指上的倒刺，人也变得有些慌乱，还想要再解释几句，为自己争取一下，谢池火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了。他收回视线，双手插在裤兜里，抬脚便潇洒地走回了房间。

戴月桃勉强稳住自己的心态，她是一定要嫁进谢家的。她现在已经得到了这个近水楼台的机会，没道理因为一点小小的打击就轻易放弃。

反正大家都在同一个知青点，他不喜欢女孩子太主动，那自己就润物细无声，默默地照顾他，潜移默化地融入他的生活，最后让他彻底离不开自己。

回到房间，室友们都已经进入了梦乡，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震耳欲聋，空气中还不时飘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臭袜子味。谢池火强迫自己适应着这恶劣的环境，默默地坐在床边，看着房间中央桌子上那盏微弱的油灯。

微弱的烛火摇曳不定，连带着屋内的光线也跟着明暗交替。

“嘁，不过就是一个村姑而已，值得自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吗？说不定人家现在正睡得香甜呢。”

他为自己那无端的胡思乱想感到有些恼羞成怒，一把将油灯熄灭，然后胡乱地脱掉鞋子，爬上床，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中还是感到一阵烦躁。但他觉得，这都是那些室友的呼噜声造成的，绝对不是因为那个死皮赖脸的姜坚暄。

还有就是，今天的月亮实在是太亮了，透过窗户照进房间里，扰得他心烦意乱。他干脆抬起胳膊，横在自己的额头处，遮住眼睛，逼迫自己快点进入梦乡。

一夜好眠的姜坚暄显然没有这些顾虑。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进入空间，查看里面的情况。

“嗯，明显比昨天长高了一些，整个空间的气息好像也更加纯粹了，一切都是好的开始。”姜坚暄满意地点了点头。

“冬宝，快快快，娘给你做了鸡蛋羹，还给你冲了麦乳精。”刚洗漱完毕，姜母便笑盈盈地拉着她来到桌前。姜坚暄看到，自己面前摆放着的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丰盛早餐，其他人则只有一块粗糙的糙面饼和一碗稀得几乎可以照见人影的玉米碴子粥。

“娘，我以后跟你们吃一样的就可以了。”姜坚暄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本来就不用下地干活，却还吃着全家最好的粮食。

“傻孩子，没事，你身子一向弱，就该吃些好的养着。”姜母今天脸上的笑容似乎与昨天有所不同。昨天的笑容虽然也挂在脸上，但是眼里却没有光彩，仿佛只是一个模板。而今天的笑容，却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眼睛看着她，好像亮闪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