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鸡蛋饼

“吃老娘的，住老娘的，你们两口子赚的钱都偷偷攒起来，想当地主老财是吧？现在还敢顶老娘的嘴，嫌我老婆子碍眼了？不乐意你就滚回娘家去，谁拦着你了？”姜母中气十足的怒吼声，在小小的堂屋里回荡，震得房梁都嗡嗡作响。

桂灵菁被骂得面红耳赤，头都不敢抬一下。要说嫁到姜家，那确实是不错的了。姜山海挣的钱，一分不少地都交到她手里。

虽然日子过得不算大富大贵，但也还算殷实，公公婆婆也从没跟他们要过什么伙食费，一家老小吃喝都是公中的。更难得的是，她嫁进姜家三年肚子都没个动静，老两口也没说过什么，要是换了别人家，估计早就把她休了，赶回娘家了。

可她就是看不惯，自己这个小姑子被公婆宠得无法无天，整天好吃懒做不说，还经常对她冷嘲热讽，让她心里又是嫉妒，又是恼火。

姜坚暄对这场由自己引发的口舌之战，视若无睹。没办法，她这个大嫂就是不长记性，看不到姜母对他们的照顾，反而一天到晚盯着自己，好像自己吃的喝的都是他们两口子的。

平心而论，原身性格上确实有些刁蛮任性，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就是嘴巴比较毒，经常嘲讽桂灵菁是只“不下蛋的母鸡”，专往人家心窝子上戳。

“冬宝，你回屋歇着去，我看今天谁还敢多说一句！”姜母“啪”的一声将菜刀拍在案板上，语气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

“知道了，娘，您也别生气了，生气容易老。”姜坚暄甜甜一笑，冲着姜母讨好地眨了眨眼。

“哎呦，还是我家冬宝知道疼人。”姜母顿时眉开眼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慈爱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二嫂，我进屋了。”姜坚暄特意跟余寻芳打了声招呼，却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给桂灵菁一个。这个以后会害死她大哥的女人，现在还不是收拾她的时候，但想让她有好脸色看，那是不可能的。

被赤裸裸地无视和嫌弃，桂灵菁气得差点原地爆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心里恨恨地咒骂着，心想你给我等着，以后有你好看的！

余寻芳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她这个小姑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礼貌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走进房间，姜坚暄开始仔细打量起来。房间不算太大，但收拾得很干净整洁。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老旧的黄色书桌，一张大约一米五宽的土炕，床尾则是一个掉了漆的木制衣柜。在农村，能有这么一套书桌和衣柜，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当然，这跟自己刚买的豪华大别墅是没法比的。但享受过家人关怀的姜坚暄，此刻对大别墅的怀念，似乎也少了几分。

“冬宝，出来吃饭了！”在屋里休息了一会儿，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传来一个略带憨厚的声音，听声音应该是她大哥姜山海。

“来了！”姜坚暄应了一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看到心情似乎很不错，脸上带着灿烂笑容的小妹，姜山海有些恍惚。自从她跟桂灵菁吵架以后，原本就很少给他好脸色的小妹，更是恨不得拿眼睛白他，这还是他记忆里，十二年前那件事发生后，小妹第一次露出这么开心的笑容。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发酸和自责，但更多的还是开心。

他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语气带着一丝歉意：“冬宝，你别跟你嫂子一般见识，她就是心眼小，见不得别人好，嫉妒你。晚上哥说她，你别生气。”

“没事，是非对错我分得清。大哥你累了一天了，先去吃饭吧。”看着眼前这个身高一米八几的粗犷汉子，勾着背，弯着腰，小心翼翼地给自己道歉，再想到他在原书中的悲惨结局，姜坚暄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她走到堂屋，发现所有人都已经在等她了。

与大哥粗犷的糙汉子气质不同，二哥姜山川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的，是家里唯一的“文化人”。现在他在村里大队做会计，和二嫂余寻芳挨得很近地站在一起，两人眼中都带着温润的笑意，看起来十分恩爱。

“冬宝，快来，鸡蛋饼趁热吃，可香了。”姜母连忙站起身，招呼着她赶紧吃饭。

“哎！”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姜坚暄很快融入了这个家庭的温馨氛围中。

桌上一共摆了四个菜，鸡蛋饼是唯一一个沾了油腥的菜，但是除了姜坚暄，没有人把筷子伸向这盘菜。

即便是大嫂桂灵菁，眼神不停地往鸡蛋饼上瞟，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却也硬是忍着没敢夹上一筷子。

这是全家都默认的，只有姜坚暄才能享用的“特供菜”。意识到这一点，姜坚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叹了口气，拿起筷子，把碟子里的两块鸡蛋饼，平均分成了六份，然后一一夹到每个人的碗里，就连桂灵菁也分到了一份。

毕竟就现在来说，她还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总不能把她当仇人对待吧。而且，如果不给她夹，自己大哥脸上肯定也不好看。

“哎，不行不行，我跟你爹不用吃，冬宝你自己吃！”姜母一听急了，说着就要把鸡蛋饼从碗里夹出来。

大哥姜山海、二哥姜山川和二嫂余寻芳都有些愣住了，没敢动筷子。只有大嫂桂灵菁动作最快，在姜母的眼神还没来得及瞟过来的时候，就迅速夹起一块鸡蛋饼塞进了嘴里，囫囵吞枣地咬了几口就咽了下去。

傻子才不吃呢！就他们一家子金贵，好东西还推来推去的，真是虚伪！

“我够吃了，东西本来就是分着吃才更香嘛。只有我自己吃，再好吃的东西都觉得没滋味了。”姜坚暄用手盖住自己的碗口，摇了摇头，坚决不让姜母把鸡蛋饼夹回去。

见姜父姜母还是要坚持，她故意板起脸，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说道：“你们要是不吃，我就不高兴了！你们不吃饱饭，身体怎么能更健康？又怎么能长命百岁，陪我更久呢？”

听着女儿这番既是关怀，又是撒娇的话语，老两口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小女儿终于变回了以前那个心胸开阔，善良懂事的小姑娘了。

“吃，吃，吃！咱们都吃！”姜母笑眯眯地抱着自己的碗，小心翼翼地品尝着闺女夹过来的鸡蛋饼，心里甜滋滋的。

原本那种刻意的讨好，和即使是在这么强烈的宠溺下，都无法完全遮盖住的阴霾，此刻仿佛都在整个姜家消散了。

虽然姜坚暄还是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没有原则地宠着自己这个小女儿，但是她很贪恋这种被家人宠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