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匪心匪意

过了良久，待喧嚣声渐息，孟乳娘这才小心翼翼地揭开了盖在苏殇头上的白色丝绢，轻声道：“小姐，稍微透透气吧，外面我安排了人守着，不会让人轻易靠近的。”

苏殇缓缓坐起身，望向孟乳娘，轻启朱唇问道：“方才吵闹不休，乱哄哄的，我没能听清外面究竟在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孟乳娘答道：“说是三位寨主去请四寨主前去议事了。”

苏殇闻言，瞪大了双眼，急切地问：“是关于我的事吗？”

孟乳娘摇了摇头，说道：“听着似乎不是，好像是山下来人，向咱们山上求援的。小姐，这事与咱们无关。四寨主说了，过两天就安排咱们去后山的小院里住着，除了我，不会让其他人轻易打扰小姐清净的。”

苏殇用手托着下巴，目光落在孟乳娘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孟妈妈，您会武功吗？”

孟乳娘连忙摆手，连连摇头道：“我只是个粗使的乳娘，哪里会那些刀枪棍棒，不会的。”

苏殇轻声一笑：“我就觉得您不像会武的。其实我倒是会那么两下子剑法，不过这件事连我爹爹都不知道。当初是因为和他闹翻了之后，才偷偷学的。只是学的时间不长，功夫也不怎么样。现在呢，我虽然和他还在置气，可是往后，我在这山上长住下来，时间久了，总不能一直白吃白喝，一点力也不出。您回头要是得空，和几位寨主说说，以后有什么事，也不用刻意避着我，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说不定时间久了，还能帮上山里一些忙呢。”

孟乳娘听了这话，吓得连连后退，脸色有些发白：“我的大小姐啊，可千万别这么想，咱们就在后山上安安静静地住着，轻易可别掺和他们前山上的事啊。”

苏殇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孟乳娘紧张的样子，有些不解：“您怎么吓成这样？不至于吧。”

孟乳娘苦笑一声，解释道：“我在这山上待的时间，比大部分人都长，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苏殇歪着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静静地看着孟乳娘。

孟乳娘叹了口气，苦涩地说道：“小姐您是个聪明人，应该听过这么一句话，‘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这山上的人，说得好听是寨主，说得不好听，就是一群土匪，做土匪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啊。您当初和四寨主是怎么闹翻的，我也多少听到了一些风声。您实在没必要和他们搅在一起，就咱们两个，一起在后山住着，有什么不好？真要出了什么事，只要咱们不往前山去，朝廷剿匪也剿不到后山来，咱们也能平平安安地度过这后半辈子。”

苏殇原本还想着借孟乳娘之口，传递一些消息，让自己能更多地了解山上的情况，将来有机会，也好将这山上犯下的种种罪行，禀告给朝廷。

却没想到，这个和自己相处没多久的乳娘，竟然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生怕自己和那些土匪搅在一起，将来会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一时之间，她又想到了自己所知的那些将军，竟然没有一个是真正死在战场上的，全都是死于宫廷斗争，死于党派倾轧……

苏殇心中不禁有些黯然，但她还是对着孟乳娘，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轻声说道：“您说的话，我都听懂了，其实也是，咱们干干净净地在后山，做些针线活，我还能画几笔画，咱们把这些针线、画作拿到山下卖，再指着前山稍微帮衬一点，咱们就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也没什么可愁的。不过啊，您刚才提到朝廷剿匪，我倒是有些担心，您是那位少爷的乳母，朝廷或许不会查到您的头上，但我终究是我爹的女儿，到时候，恐怕是躲不过。”

孟乳娘笑着安慰道：“您放心吧，这山上的路我很熟，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我能找到藏身的地方，旁人，谁也找不到的。”

苏殇听后，故意挑起两道秀眉，带着几分惊讶和虚假的愤怒，问道：“您是这山上的人，知道有秘密的藏身之处，却没有告诉这几位寨主，您就不怕他们知道了会怪罪您吗？”

孟乳娘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我这把年纪了，还怕什么呢？我本就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只是想落得一个清清白白的结局，难道这也有错吗？”

苏殇紧紧地盯着孟乳娘，试探着问道：“那您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我爹吗？”

孟乳娘依然笑着，语气温和地说道：“小姐是心地善良的人，不会这样做的。”

苏殇听后，苦笑一声，无奈地说道：“善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谁还能保留多少善良呢？孟妈妈，您老人家说的话，我都懂，我不会和他们说的。不过，您老人家自己也要小心才是。”

“小姐放心，我晓得怎么在这山上安身立命。说了这么久的话，您也躺下休息一会儿吧，这银耳汤凉了，我这就拿下去热一热。”说着，孟乳娘便要端着银耳汤离开。

苏殇连忙拦住她，轻声说道：“不用热了，方才四寨主在的时候，您端进来，没人说什么，这会儿，他不在，您再端着这个进来，恐怕不好解释。我倒是正想喝一些凉的呢。”说完，她便直接将碗夺了过来，仰头一饮而尽。

这山上的银耳，品质倒是不错，比起之前在王府里吃的也毫不逊色，只是烹调的手法稍有欠缺，味道显得有些寡淡。

“这银耳汤是您亲手炖的，要是能多加些冰糖就好了。”苏殇笑着说道。

孟乳娘略微低着头，解释道：“山上的冰糖不容易得到，所以放的是野蜂蜜。”

苏殇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其实味道也还不错。对了，孟妈妈，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小姐请说。”孟乳娘恭敬地回答道。

苏殇笑盈盈地问道：“这银耳汤还有多余的吗？”

孟乳娘以为苏殇是饿了，还想再喝一碗，便笑着说道：“多与少，总不会少了小姐您的份。”

苏殇连忙赔着笑，对孟乳娘说道：“倒不是我要喝，我那徐姐姐，身子比较虚弱，又带着几个孩子，我有些放心不下她。您能不能给她送一碗过去。嗯，就说，这是咱们四寨主心善，特意给她的，其他的就不用多说了。您也顺便帮我看看，她们娘儿几个，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好也好，不好也罢，您都给我一个确切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