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骤变

舒卿闻言，原本绽放的笑容瞬间收敛，她压低声音，神色严肃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去见她，不如去我和三愿姐姐那里，如何？”

小莉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在昏暗的光线下，舒卿无法捕捉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

舒卿继续温言劝慰道：“好莲儿，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害怕。妈妈这样做，也有着保全楼里其他姐妹们的意思。只是她未曾料到，她的举动会吓到你。如今，你也该明白，她为何不愿让你成为姑娘了吧？”

小莉凝视着舒卿，轻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娘不让我当姑娘，实际上是为了我好？”

舒卿语气肯定地回答道：“那是自然。她终究是你的母亲，自然会为你考虑周全，凡事都为你做好打算。”

小莉长叹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我从小便在这里长大，耳濡目染的都是她劝说那些新来的姑娘，让她们顺从她的安排，去接客。到最后，大部分的姑娘都屈从了她的安排。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她看不上我，觉得我长得不够漂亮，所以才不肯让我……”

舒卿紧紧握住小莉的手，柔声说道：“她终究是你的母亲，对你的期许和对待别人，总归是不一样的。我实话告诉你吧，她曾与我说过，原本打算让你将来接替她的位置，让小二在一旁协助你。”

小莉听后，却连连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不，我绝不接她的班。”

在昏暗的环境中，舒卿难以看清小莉的动作，也无法得知她此时眼中所流露出的失落之情。

舒卿只是关切地问道：“为什么呢？”

小莉再次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还能为了什么呢？过去十几年里，我听她每天都对那些姑娘们说教，我也就信以为真了。那时，我真的以为做个姑娘是很好的出路。可是，今天看到了陆姑娘的遭遇，我害怕啊！害怕如果我接替了她的位置，将来也要变得和她一样。我做不到那样。”

舒卿轻声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呢？”

小莉语气迷茫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她现在也不会让我做姑娘，我还做我的小丫头，也就罢了。”

舒卿叹了口气，颇为感慨地说道：“我之前一直很担心你，没想到你竟然如此通情达理。其实，那时我和你娘说过，可以让她拿出一笔钱，让你和小二到外面自谋生路的。”

小莉听后，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地说道：“就算出去了，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我得好好想想才行。”

舒卿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说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再隐瞒你什么了。这些日子以来，我同三愿姐姐一起教你认字，也是为了你们将来到了外面，能够更好地生活下去。能识得几个字，便是帮人代写书信，也能勉强糊口。”

小莉听后，有些担忧地说道：“我认得的这几个字，恐怕还不够用，小二他更是比不上我呢。”

舒卿轻轻一笑，安慰道：“其实，也不必过于担心。你现在年纪还小，就算真的要离开这里，也总要过些时日的。”

小莉伸出手来，轻轻地握住舒卿的手，语气感激地说道：“谢谢你，李姑娘。我没想到，咱们才认识这两个月，你竟然这么肯帮我。”

舒卿笑着说道：“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啊，你不用这么客气。这里太黑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小莉轻轻地吐出一个“好”字。

二人手牵着手回到了房间，三愿看到脸色苍白的小莉，关切地问道：“你们这是跑到哪里去了？小莉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舒卿笑着解释道：“小孩子心性，非要钻黑屋子玩，把自己吓成这样。三愿姐姐，今天就让她和咱们一起睡吧。我去和她娘说一声。”

三愿闻言，轻轻抬起眼眸，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舒卿，问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舒卿笑着说道：“等我回来，再和姐姐细说。”

说完，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舒卿来到隔壁春娘的房门前，只见屋里一片漆黑，她轻轻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隐约听到前面传来丝竹之声，想必是春娘正在前厅招呼客人。

舒卿走到前厅外面，耐心等待着有送酒菜的丫鬟出入，以便让她帮忙传话给春娘。

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丫鬟端着酒走了出来，舒卿连忙拦住她，那丫鬟却只是白了舒卿一眼，态度傲慢地说道：“有什么事你自己去说，干嘛要我帮忙传话？”

舒卿冷笑一声，也不与她争辩，只是默默地等待着其他人。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仿佛逃离酒席一般，匆匆地往这边走来。舒卿连忙闪到一旁，那男子一眼便看到了舒卿，语气不悦地问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舒卿低着头，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怯生生地说道：“我是新来的丫鬟，想找春妈妈。”

那男子不耐烦地说道：“你想找春娘，进去便是，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小心让人把你当成贼给抓起来。”

舒卿依旧低着头，小声应了一声：“是。”但双腿却像生了根一般，迟迟不肯挪动。

那男子见舒卿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冷笑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便径直往后面的茅房走去。

“蚕儿妹妹，你怎么了？”

舒卿听到声音，连忙抬起头来，只见小莉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搀扶着三愿，正朝自己走来。

舒卿看到三愿，心中未免有些不悦，语气略带责备地说道：“好端端的，你们怎么跑出来了？小莉，你带她到前面来干什么？”

小莉脸上堆着笑容，赔礼说道：“陈姑娘放心不下你，便央求我陪她一起来找你。”

舒卿走到两人身边，亲昵地揽着她们的胳膊，柔声说道：“好了，没事了，快回去吧。”

三愿却执拗地扭过头，坚持道：“你也回去吧。等一会儿，春娘总会回去的，到时候再和她说也不迟。”

一旁那男子听着这三个女子说话有些不太寻常，转过头来，仔细地打量了她们一番，带着几分轻佻的语气问道：“三位姑娘，在下斗胆问一句，三位姑娘的芳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