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狭路相逢

“没用的东西！”春娘声色俱厉，唾沫星子几乎溅到翠玉脸上，“还不快说，他们究竟盘问了些什么？”

翠玉本就吓得不轻，再遭春娘这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更是抖如筛糠，语不成句：“他，他们……他们打听梅二爷的下落。”

“哼，算你还有点儿脑子。”春娘的语气冰冷得像是淬了寒冰，“你是如何作答的？”

翠玉哆哆嗦嗦地回道：“奴婢……奴婢说，奴婢只是个粗使丫头，平日里并不负责迎来送往，楼里的客人，一概由妈妈您亲自安排。”

春娘冷笑一声，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讥讽：“你倒是会推脱。吴成，随我到前厅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敢在我红香楼的地盘上撒野。”

她狠狠剜了翠玉一眼，厉声道：“还不快去禀告陆姐姐，愣着做什么？”

翠玉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应了一声“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其实，即便翠玉不说，春娘心中也已有了七八分的猜测。能这般气势汹汹，直接打上门来的，十有八九是国公府的人，更有可能是那位昌平郡主的手笔。

她的红香楼，名义上隶属于教坊司，勉强算得上是半个官家产业，可说到底，做的还是皮肉生意，并不光彩。像这种家眷寻上门来的情况，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只是，今日的情况，却与往日大相径庭。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她一个小小的春娘自然是看不透的。可是，安王殿下既然下了死命令，绝对不能放梅国公府的二爷离开，她就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

梅二爷的岳丈平阳王，说到底也只是个异姓王，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安王这位皇帝的长子，距离那至高无上的皇位，也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如今这件事，表面上看，是原配夫人来青楼里捉奸。可实际上，里面牵扯着一位王爷、一位郡主，还有一位国公府的少爷，其中的复杂程度，可就远远超出表面所见的那般简单了。

春娘定了定神，在吴成的护卫下，硬着头皮来到了前厅。

刚一踏入前厅，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只见厅内站满了身着甲胄，气势汹汹的武士，一个个面色冷峻，杀气腾腾，仿佛随时都会拔刀杀人一般。

大厅中央，一个身着短打，瑟瑟发抖的小厮跪在地上，看样子是红香楼的人。

厅内的陈设也与往日截然不同，一道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屏风，突兀地矗立在正中央，将整个大厅分隔成了两个区域。与寻常屏风不同的是，这道屏风的前面，还特意支起了半圆形的横梁，横梁上悬挂着轻薄飘逸的纱帐，隐约可以看见纱帐之内，端坐着一位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妇人。

那妇人衣着华贵至极，头上的首饰更是璀璨夺目，几乎要闪瞎人的眼睛。即使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帐，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威严。

春娘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可面对眼前这位气场强大的妇人，仍然感到一阵心惊胆战，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惊叹。

纱帐外，一个丫鬟模样打扮的女子，声色俱厉地喝道：“大胆刁奴，见到郡主还不下跪！”

郡主？不用问，这位坐在纱帐之内的，必定就是梅二爷的正妻，平阳王府的掌上明珠，昌平郡主了。

春娘连忙堆起满脸的笑容，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谄媚地说道：“奴婢春娘，见过郡主，郡主金安。不知今日是什么风，竟将您这样尊贵的人儿吹到了我们这小小的红香楼来，真是蓬荜生辉啊！”

昌平郡主闻言，发出一阵娇媚的笑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几分嘲讽：“明蕙，你听听，她们这种地方的人，倒也颇有自知之明。”

丫鬟明蕙连忙低下头，语气恭敬地奉承道：“郡主您是天上的仙女，而她们不过是地上的尘泥，在您面前，自然是自惭形秽，无地自容了。”

昌平郡主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本郡主可不愿意与她们这种下等人多费唇舌，明蕙，你替我问话吧。”

明蕙立刻转过身来，高傲地抬起头，用鼻孔对着春娘，盛气凌人地说道：“春娘，我虽然是侍奉郡主的奴婢，但也听说过你们这里的一些事情。实话告诉你，若不是知道我们二爷在这里，我们也不会纡尊降贵，跑到这种地方来找人。春娘，你若是个识相的，就赶紧把我们二爷请出来，免得大家伤了和气。”

春娘脸上依旧挂着谄媚的笑容，装出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疑惑地问道：“明蕙姑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实在听不明白，您要找什么人啊？”

明蕙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拆穿了春娘的伪装：“少跟我们装蒜！我们二爷就在你们楼里，你若是不肯叫人去请，可就别怪我们自己搜了！”

春娘故作镇定地笑了笑，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故作轻松地说道：“明蕙姑娘想搜，那就搜呗！左右我们这小小的红香楼，一向是光明磊落，童叟无欺，可没藏匿过什么人。”

此时此刻，春娘的心里虽然忐忑不安，但她仍然相信，以陆月春的机敏，定然已经成功地将梅二爷藏进了密室之中。

纱帐之后的昌平郡主，轻启朱唇，声音清冷而威严：“明蕙，搜吧。我们今日能亲自登门，已经是给足了她们脸面，若是她们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我们不客气了。”

明蕙恭敬地应了一声“是”，然后一挥手，带着一众如狼似虎的武士，气势汹汹地冲上楼去，挨个房间地搜查。

这个时辰，红香楼里的姑娘们，要么还在睡觉，要么已经出去接客了，楼上的房间自然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明蕙搜查了一圈，一无所获，只好灰溜溜地回到昌平郡主面前，神情尴尬地禀报道：“郡主，楼上……楼上没有人。”

昌平郡主柳眉倒竖，语气冰冷地说道：“继续搜！把她这红香楼的每一个角落都给我翻个底朝天！就算是厨房、柴房，也不许放过！”

明蕙再次应了一声“是”，然后带着武士，准备往后院搜去。

“明蕙姑娘！”春娘见状，连忙喊了一声，试图阻止她们。

明蕙停下脚步，转过头，用轻蔑的目光扫了春娘一眼，语气轻佻地问道：“怎么，你这老鸨，莫非是突然想起你们二爷藏在哪间屋里了？”

春娘强挤出一丝笑容，小心翼翼地说道：“明蕙姑娘说笑了，在郡主面前，奴婢哪敢撒谎啊！姑娘想搜，尽管搜便是，只是这红香楼，前前后后好几进院落，奴婢担心姑娘不识得路，不如让奴婢亲自带路，也好让姑娘少走些冤枉路。”

明蕙转过头，望向纱帐之中的昌平郡主，等待着她的指示。

昌平郡主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说道：“既然她这么热心，想要带路，那就让她带路吧。不过，可要仔细着些，别错过了哪间屋子才是。说实话，本郡主对这种肮脏的地方，实在是不熟悉，若没有熟人带着，还真不敢让明蕙你一个人乱走呢。”

明蕙心领神会，抿嘴一笑，恭敬地说道：“郡主说的是。”说完，她转过头，用眼角斜睨了春娘一眼，语气冰冷地呵斥道：“还不快走？愣着做什么？”

春娘不敢怠慢，连忙在前面引路，带着明蕙和一众武士，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仔细搜查。

明蕙和那些武士，每到一处，都要将床上的被褥掀开，将衣柜、箱子翻个底朝天，就连墙壁上的挂画，也要仔细检查一番，生怕里面藏匿着什么人。

很快，她们就搜到了陆月春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