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谁算计谁

春娘闻言，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那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带着几分嘲讽，几分不屑：“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倒是我春娘走眼了，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份胆识和心机。不过，我这心里头始终有个疙瘩解不开，那玉沐平日里与你素昧平生，无亲无故，你又是为了哪般，竟肯为了她，冒着天大的风险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花样？”

舒卿听了这话，神色一凛，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妈妈这话就说错了，我并非为了什么与玉沐的私交，实在是看不惯何老二那等仗势欺人的做派。”

春娘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直直地射向舒卿，继续质问道：“那我再问你，小莉这丫头，又是怎么让你给蛊惑了？她向来在我面前是有一说一，绝无半句虚言的。你与她才认识几天，就能让她为了你，胆敢蒙骗于我？”

听着春娘话里有话，舒卿心里明白，她多半还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悬着的心，不自觉地放松了几分。

舒卿昂首挺胸，毫不畏惧地迎上春娘的目光，语气坚定地说道：“妈妈若想知道缘由，还请先让小莉回避。”

春娘柳眉倒竖，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好大的胆子！这红香楼里，还没人敢对我发号施令呢！”

舒卿闻言，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妈妈还是别问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春娘被她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无奈之下，只得朝着小莉低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出去！”

小莉听了这话，如蒙大赦，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舒卿看着小莉离开，也不等春娘发话，便径自从地上站了起来。

春娘此时的心思全在舒卿身上，急于知道事情的真相，也顾不得计较她未经允许便起身的事情。

春娘目光灼灼地盯着舒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一言不发，等着舒卿主动开口。

舒卿见状，嫣然一笑，轻声说道：“妈妈有没有想过，或许，不是小莉在帮我，而是我在帮她呢？”

“你说什么？”春娘闻言一愣，满脸疑惑地望着舒卿。

舒卿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妈妈向来心思缜密，这红香楼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心思，都逃不过您的眼睛。您洞悉她们的过去，也推测着她们的将来，很多时候，您都料事如神。可是，您却忽略了一点，有些事情，并不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昨天，小莉给陈姑娘送饭的时候，一不小心拿错了食盒。至于这究竟是她拿错了，还是何老二故意放错了，谁又能说得清呢？不过如今何老二已经走了，是谁的错，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总之，食盒是拿错了，等小莉发现的时候，我和三愿姐姐已经动了那些菜。小莉害怕您知道后会责罚她，我便给她出了个主意。至于后面的事情，妈妈应该都知道了吧。”

春娘听完舒卿的解释，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追问道：“那我再问你，你又凭什么笃定，在你们与何老二各执一词的时候，我会相信你们，而不是相信他？”

舒卿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自信：“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的起因，终究是厨房里出了纰漏。就算一开始，小莉拿错食盒是我们故意设计的，他厨房里当时没有发现，也难逃失察之罪。若是听信他的说辞，那他与小莉，还有往梅二爷屋里送饭的丫头，都脱不了干系。此事，若不是我们设计的，便是他厨房里的过失。这样一来，就与我，与小莉，还有给梅二爷送饭的丫头，没有任何瓜葛了。妈妈是聪明人，遇到这种糊涂官司，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何况……”

说到最后，舒卿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春娘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只觉得舒卿的笑容，仿佛是在嘲讽自己一般，心中更是怒火中烧。她强压着怒气，冷笑一声，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让人听着不舒服。”

舒卿点了点头，笑意盈盈地说道：“好，既然妈妈想听，那我就直说了。我相信，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小莉与人发生了争执，您的心里，一定会偏向她的。”

春娘再次狐疑地看向舒卿，忍不住问道：“你说什么？”

舒卿的笑容愈发灿烂，她望着春娘，嘻嘻一笑，说道：“这当娘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我在这里待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有些事情，平日里大家的言谈话语之中，我也都看在眼里。您为了小莉，可谓是煞费苦心，这些我都明白。”

春娘听了这话，上下打量了舒卿一番，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这么说，她们平日里，都拿我当个笑话看，是么？”

舒卿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生怕自己一句话说错，反倒让春娘为难。

春娘望着舒卿，心中感慨万千，不由得说道：“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的样子。”

舒卿含笑道：“其实也没有知道很多，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春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就凭你刚才说的这几句话，其实也没必要把小莉支开，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心里也清楚得很。”

舒卿脸上依旧挂着微笑，轻声说道：“不，把她支开，是因为我还想跟您说一件，她不知道的事情。”

春娘轻轻地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不知为何，与眼前这个人说话的时候，她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慌。她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你说吧。”

舒卿闻言，轻笑一声，问道：“您是不是不想让小莉入这一行？”

春娘闻言，轻蔑地笑了笑，反问道：“这天底下，又有哪个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做这一行呢？”

舒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既然您不愿意，那就想个法子，让她离开红香楼吧。”

春娘目光如炬地盯着舒卿，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为什么？”

舒卿解释道：“小莉在这里待久了，听多了那些哄骗姑娘们的话，那些话，或许其他的姑娘们听过就忘了，但小莉却当真了。她真的以为，当姑娘，比当丫鬟要好。”

“你说什么？”听到舒卿的话，春娘瞬间怒火中烧，声音也提高了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