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王爷？

相似的场景，再度如潮水般涌来，陈舒卿置身其中，却仿佛一位游离于世外的看客，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喧嚣声浪如脱缰野马般在耳畔肆意奔腾，早已不是寻常争夺衣衫的嬉闹，更像是一场短兵相接的混战，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味道。

骤然间，一切又归于沉寂，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只听得春娘一声清喝：“小莉，小兰，把没到场的姑娘，统统叫来！王妈妈，你也把手下的丫头都带来，我有话要说！”

三人口中应着“是”，脚步声随即如细密的雨点般响起，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良久，春娘那略带拔高的嗓音划破寂静：“知道今儿有贵客临门，一个个都不安分守己！为了点蝇头小利，竟敢大打出手，成何体统？看看你们，头上的簪花歪了，脸上的脂粉也花了，这副尊容，是想吓跑客人吗？

一会儿靖王殿下驾到，你们就打算这副模样去侍奉吗？”

此话一出，屋外众人皆噤若寒蝉，而屋内的陈舒卿听到“靖王”二字，心头猛然一震，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的娇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面颊也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若是身旁的玉沐此刻清醒，定能一眼洞穿她的异样。

意识到自己失态，陈舒卿的脸颊愈发滚烫。

天可怜见，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沉睡的玉沐悠悠转醒，带着几分迷茫问道：“你怎么了？怎么瞧着比我烧得还厉害？”

陈舒卿连忙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努了努嘴，示意她看向窗外。

玉沐一脸疑惑：“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春娘正在训斥那些争抢衣裳的姑娘们呢。”陈舒卿言简意赅地将外面的情况告知玉沐。

玉沐闻言，轻蔑一笑，不以为然道：“这种闹剧，哪个月不演个三五回的？你这么上心，不如也出去凑个热闹，给她们添把柴？”

陈舒卿满脑子都想着从春娘口中探听更多关于靖王的消息，哪有心思与玉沐闲聊。

然而此时，窗外春娘的训斥声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棍棒抽打在皮肉上的闷响，以及姑娘们凄厉的求饶声。

陈舒卿心中烦闷，不由自主地咬紧牙关，目光复杂地望向玉沐。

玉沐见状，冷笑一声，反问道：“怎么？我说中你的心思了？”

陈舒卿没好气地回应道：“我要是想出去，还用得着躲在这里吗？”

棍棒的抽打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姑娘们断断续续的哀求声。

“哗啦”一声，房门被人粗暴地推开。

王妈妈伸出手指，径直指向陈舒卿，皮笑肉不笑道：“你，出来！春娘有话要问你！小心伺候着。”说着，还隐晦地朝陈舒卿眨了眨眼睛。

陈舒卿心领神会，微微颔首，深吸一口气，跟随着王妈妈走了出去。

眼前的场景，既熟悉又陌生。

春娘端坐在一张梨花木椅上，神情冰冷，目光如刀。几个衣衫不整的姑娘跪在地上，有的勉强支撑，有的则瘫倒在地，显然是刚遭受过一顿毒打。

姑娘们身后，站着一排垂首侍立的丫鬟，以及手持棍棒、面无表情的打手。

陈舒卿走到春娘面前，敷衍地行了个半礼，语气不卑不亢道：“您找我？”

春娘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阴阳怪气道：“李姑娘好大的架子，还得我亲自来请你，是吗？”

陈舒卿轻笑一声，不以为然道：“您是怪我没有出门迎接您吗？实在抱歉，屋里有病人需要照顾，实在抽不开身。再说，这两天我也听人说，您是这行里出了名的菩萨心肠，想必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我一般见识吧？”

春娘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道：“好一张伶牙俐齿！我可不想明珠暗投。今天我也不为难你，今晚靖王殿下要来红香楼，人手不够用，我让你跟我一起出去伺候。”

能有机会见到靖王，对陈舒卿而言，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她心中仍存有一丝顾虑，她不知道，此刻陪伴在靖王身边的，又会是怎样的人物？更不知道，眼前的靖王，是否还是前世那个对自己呵护备至的靖王殿下。

春娘敏锐地捕捉到陈舒卿脸上闪烁不定的神情，以为她和其他姑娘一样，心中有所动摇，但又担心操之过急，适得其反，于是放缓语气道：“你也不用害怕，今天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事，你只管跟着我，在一旁看看，就像小莉小兰她们一样，端端盘子，送送点心就行。至于其他的事，别说你现在不想做，就算你想做，殿下也未必会给你这个机会呢。”

陈舒卿心想：今日若是不答应，日后春娘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来的人可就不一定是靖王了。

其他人，可未必有靖王那般温润如玉的性情，更不会与自己心意相通。

既然如此，不如就选择靖王。

想到这里，陈舒卿微微颔首，轻声应道：“好。”

春娘没有察觉到陈舒卿神情中的异样，只当她是经过昨日一天的劳作，想通了。于是得意地拍了拍手，道：“好！早这么痛快，昨天又何必跑来跑去呢？”

面对春娘的冷嘲热讽，陈舒卿只是淡淡一笑，她心中的千头万绪，又岂是能对人言说的？

春娘看到陈舒卿一副哑口无言的模样，更加得意，趾高气昂地转身离去。陈舒卿则与一众姑娘，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回到前院，姑娘们纷纷回到各自的房间。而那几个挨过打的姑娘，却没有回屋，而是默默地跪在院子里。

陈舒卿心知肚明，这是春娘“慈悲为怀”的规矩，无论犯了什么错，这些挨过打的姑娘，都要在院子里跪到天黑。

若是初次见到这般情景，陈舒卿心中定会涌起一股强烈的悲悯之情，但如今，她早已司空见惯。

前世的自己，也曾无数次成为这个场景中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