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兰麝香

“王妃重生后忙着搞事业”，这句话，本是舒卿在心底默默盘算，谁知话赶话，竟脱口而出。

小兰一双杏眼瞪得溜圆，满脸疑惑地看向舒卿，语气带着几分不解地问道：“您没注意什么？我的天，您之前，还注意过这儿的一草一木吗？”

舒卿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暗恼自己一时不慎，竟说漏了嘴。她连忙堆起笑容，试图掩饰过去：“哎呦，我和你说实话，你可千万别往外说。”

小兰乖巧地点点头，嘴角噙着笑意：“您说吧，我保证守口如瓶。”

舒卿微微垂首，摆出一副略带羞涩的模样，心中却飞速盘算着如何将话圆回来。她略作思忖，便信口编道：“我在家的时候啊，正经书没读几本，倒是那些描绘市井百态的闲书没少看。那些书里，偶尔也会提到咱们这种地方的风月场所。有的写到那些年华老去，无人赎身，又接不到客的女子，转而做了仆妇，这类故事我倒是听说过。可要说从丫鬟摇身一变，直接变成当家花旦的，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听完舒卿这番半真半假的“往事”，小兰丝毫没有怀疑，反而深以为然地点头道：“往后啊，这种事怕是多如牛毛，见都见不完。我呢，不识字，没读过书，不过我觉得，那些写书的，也只是孤陋寡闻罢了。一个人再聪明，也有他看不到的地方。”

听到小兰这番颇有见地的言论，舒卿不由得对这丫头刮目相看，由衷赞叹道：“所以说啊，读书不能只读一本，得多看几本，才能知道得更多。就像有些事，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和小莉的嘴里说出来，就完全不一样。指不定哪天，再听听别人说的，又是一个样子了。只有多听听，才能一点点地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有时候啊，光听还不行，还得亲自去看看，才能知道真相。”

小兰连连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姑娘，您真是个明白人。”

舒卿轻轻摇了摇头，谦虚道：“好啦，别奉承我了。方才春娘不是说，要让你帮我折一枝龙舌兰吗？快去吧。”

小兰今日与舒卿相处甚欢，也大胆了些，问道：“好，姑娘，有什么话，是要我对妈妈说的吗？”

舒卿闻言，不禁轻笑一声，反问道：“你想说什么，那是你的自由，问我做什么呢？”

小兰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有什么话，是不能让我说的吗？”这句话说得语气轻佻，三分真，七分假，似是玩笑，又似试探。

舒卿轻轻叹了口气，故作无奈地说道：“昨儿多说了一句话，就吓成那个样子，今天怎么又有胆量瞒着她了？好了，去吧，她问什么，你都实话实说就是了。就算真有什么事，她也不会怪你的。”

小兰有些担心地说道：“那姑娘您呢？万一我哪句话说错了，反倒让妈妈记恨上您，那可怎么办？”

舒卿满不在乎地说道：“管她呢？这两天，她又不会和我为难。等到了她要与我为难的时候，今天的事，也就都算不上什么事儿了。”

小兰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小兰去了春娘那里，总不会一言不发。即便她说的话，或是有意回护自己，或是有意在春娘面前添油加醋，但总归还有五成是真的。

而这五成真，便足以让春娘对自己有更进一步的了解。

可是，自己又不能阻止小兰去。

春娘才是这怡香院的主人，她想让哪个丫鬟走，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所以，与其费尽心机地阻拦，不如干脆放行。

与其耍弄那些小聪明，不如来个大巧若拙，将自己摆出一副直来直去、毫无心机的模样，反倒让她摸不透自己究竟有多少心思。

眼下，自己只要安然地扮演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一心只想保住自己贞操的“好姑娘”，就足够了。

春娘，第二次交锋已然结束，终究你还是没能说服我。接下来，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手段。

舒卿正枯坐在房间里，思索着眼前的困境，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姑娘，妈妈让我送龙舌兰来。”

说话的不是小兰，而是小莉。

舒卿也不问春娘为何临时换了人，只站起身来，对着小莉笑道：“好了，坐吧，东西先放在桌上，一会儿我自己会用的。”

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想换谁就换谁，自己也无权干涉。

小莉笑嘻嘻地说道：“我帮姑娘吧。”

说着，她便从龙舌兰断折的花叶上，又掰开了一小块，黏糊糊的汁液，沾满了她的手指。随后，小莉便伸手向舒卿的脸上抹去。

舒卿也不与小莉争执，只任凭她将汁液涂抹在自己的脸上。

反正，如今自己也已经知道，这张脸的皮肤是爱长痘痘的体质，就算现在涂抹好了，明天还会再起。只要这痘痘不断，春娘也不可能为了自己这张脸，不停地花费心思医治。

龙舌兰纵然管用，也不可能连绵不断地供给下去。

眼下天气还算暖和，可到了寒冷的冬天，她总不可能为了自己这张脸，去弄什么暖房温室里的花朵吧。

更何况，还不一定就能管用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龙舌兰的汁液抹在肌肤之上，总是清凉舒适的。

过了一会儿，厨房里送来了饭食。这一回，倒不只是馒头，还多了几样菜肴。

想来，春娘一番话，已经将下迷药这件事摆到了明面上，那么，再只送馒头，也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若在寻常，舒卿便也该放下戒备，正常饮食起来。

不过，此时的舒卿，还有她自己的用意，便依旧只吃了一个馒头，只喝了一点点的水。

当得知这位李苏殇李姑娘，依旧只吃馒头时，春娘紧紧地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