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月坠深渊

她纤细的手掌轻触斑驳的墙面，霎时间，一股无形却强大的力量猛地将她吸入其中，周遭景象瞬间扭曲，仿佛坠入无尽深渊。

“你不害怕？”

时值盛夏，可踏入那片空间后，苏雨秦只觉彻骨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比寻常冰窖更甚，冷冽刺骨。目之所及，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无论睁眼闭眼，都无甚区别。浓郁得化不开的怨气弥漫四野，显然，这是一头盘踞多年、实力雄厚的大鬼。若这怨气外泄，方圆十公里内恐怕无人能幸免于其侵蚀。苏雨秦微眯双眸，恶鬼本身不足为惧，真正棘手的是藏匿其后的幕后之人。这人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究竟意欲何为？

那雌雄莫辨的声音再度响起，见苏雨秦沉默不语，它又缓缓开口：“你的胆子，着实不小。”

苏雨秦轻挑眉梢，目光投向前方，语气随意而轻松：“你竟还能保持清醒思考，这倒稀奇。我还没见过几只恶鬼，能在晋升大鬼后仍保留神智。”

“我也从未见过几个人，面对我，还能如此镇定自若，毫无惧色。”

“你是想杀了我吗？”它低声细语，如大提琴般低沉动听的声音萦绕在苏雨秦耳畔，伴随温热气息，恍若情人间的呢喃。它轻柔撩拨苏雨秦垂落的发丝，指尖若有似无地触碰她的耳后。

苏雨秦闻言，轻笑出声：“头一回有鬼用这种方式勾引我，或者说，迷惑我……我看上去，像那种头脑不清醒之人吗？”她笑容中透出几分嘲讽，“我看得见你，你的长相，令我作呕。”

大鬼听到此话，周身怨气骤然加剧几分。自它成为大鬼以来，鲜少有人敢用这般语气与它对话，即便是献祭者，亦是恭恭敬敬。

五张符纸应声而起，环绕苏雨秦身侧，旋即电光火石般疾速射向某个方位。苏雨秦掌中，那原本项链长短的红绳瞬间无限拉长，此刻仿佛被赋予生命，其上缀着的铜钱发出急促而震颤的响声。

隐匿于黑暗中的大鬼，眼见符纸与红绳紧随其后，一双鬼目已然涨红，望向原地不动分毫的女人，凶光毕露。

“若在我全盛时期，你此刻早已被我捏得粉碎，也就不会如此痛苦了。”苏雨秦轻叹一声，骤然转身，精准无误地扼住恶鬼的咽喉，仿佛早已预知它会出现的方位。

冰冷粘腻的触感紧裹着她的手，试图向上臂蔓延，却无济于事。那些试图侵蚀的黑气，蔓延至手腕处便自动消散。周遭仍是漆黑一片，但苏雨秦已能清晰感受到对方震惊与不甘的目光。

“你……也很不对劲。”它死死盯着苏雨秦，声音嘶哑，力量正以惊人的速度流逝。

苏雨秦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慢：“厉害的人，总能将万物化为己用，滋养自身。不过，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弱上几分。果然，被人豢养的恶鬼，终究上不了台面。”

大鬼能看到苏雨秦的眼睛，那双眸子美丽而完整，仿佛蕴含着一轮皎洁的银月。此处并无光源，唯有她眼中的银光闪烁。她的表情与白日里所见判若两人，笑容依旧是那个笑容，但此刻却多了几分攻击性和凉薄。这个女人，有问题。

“我们可以做交易，你想长生吗？”大鬼拼命撕扯着苏雨秦的手，符纸已烙印在它身上，红绳缠绕其身，深入皮肉。“我能助你长生，我知晓办法，他们曾提及……”

“我为何要与一个恶鬼做交易？”苏雨秦收紧红绳，眼底傲慢之色愈浓，“你又有什么资格与我谈条件？”

大鬼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它努力维系的人形迅速扭曲成一团不规则的黑雾。周围的怨气浓度骤然飙升，然而大鬼的力量却愈发衰弱。浓郁的怨气将苏雨秦团团包裹，若是普通人在此，此刻早已被怨气蛊惑，失去理智。

苏雨秦双手快速结印，数道惊雷凭空炸响，那枚铜钱再次急剧震动，迅速吸收着周遭的怨气，连同那大鬼一并收入其中。

房间再度归于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她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餐巾纸，细致地擦拭着看似并不脏的手指，随后抬手摸到墙上的开关，室内瞬间被灯光照亮。房间六面墙壁皆贴满了符纸，墙上残留着斑驳血迹，无需细看便知那是人血。苏雨秦没有丝毫迟疑，掏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并录像保存了现场证据。

这房间明面上的门虽被封死，却另有一道暗门。苏雨秦推开暗门，门口赫然站着一个男人，他神情扭曲，震惊地望着她，手中还紧握一把扳手。不知他在此站立了多久，但苏雨秦估摸着，应是刚到不久。

“你做了什么，你都做了什么！”他压低声音，怒不可遏地瞪着苏雨秦，“你毁掉了一切！贱人！贱人！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贱人！”

他抬手，挥舞着扳手猛地砸向苏雨秦。

“去死！去死！你杀了他，那你就留在这边！”

苏雨秦一脚踹出，将他直接踢飞，幸好她手中的录像一直未曾关闭。

“我这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吧。”苏雨秦捡起掉落在地的扳手，随手丢到一边，然后拽着他的衣领，拖着他向前走去。

就在恶鬼被苏雨秦捕获的那一瞬间，李大师猛地惊醒，他瞪大双眼，冷汗顺着脸颊涔涔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