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谁是猎物

明情悦放下手中象牙筷，动作轻柔，仿佛深怕惊扰了这夜的宁静，语气平淡道：“这话好说。”

凌无浅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仿佛胜券在握。他亲手斟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明情悦，一杯留给自己，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师尊，请。”

明情悦接过酒杯，举止优雅，正要送到唇边，却在即将触碰的那一刹那停了下来。她抬起眼眸，似笑非笑地扫了凌无浅一眼，眼波流转，带着几分玩味：“徒弟。”

“师尊忽然觉得，你手里那杯酒的味道，似乎更胜一筹。”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不如，咱们换换如何？”

凌无浅闻言，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那原本得意的神情，如同凝固的雕塑一般，显得滑稽可笑。他费尽心思，想要算计自己的师尊，没想到却被师尊摆了一道。

明情悦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将手中的酒杯，缓缓送到了凌无浅面前：“来吧，徒弟，师尊我有些口渴了，咱俩换换。”

可以清晰地看到，凌无浅的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他的眼神变幻不定，时而闪过一丝恼怒，时而又恢复平静。明情悦一手托着香腮，姿态慵懒，耐心地等待着凌无浅露出真面目。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短暂的挣扎和凝滞之后，凌无浅竟然恢复了笑容。

他伸出手，接过了明情悦递来的酒杯，同时将自己的那杯，递给了明情悦：“师尊若是觉得弟子这杯好喝，那就喝弟子这杯便是。弟子先干为敬，师尊您随意。”

话音未落，凌无浅便仰起脖子，没有丝毫停顿或犹豫，将明情悦那杯酒，一饮而尽。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仿佛这杯酒，真的是什么琼浆玉露一般。

明情悦的眉毛，不易察觉地略微抬了一下。她心中暗忖：这小子，竟然如此干脆？难道说，他方才递给自己的那杯酒，其实并没有下药？

她的余光，快速地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酒杯。难道说，真正有问题的那杯酒，其实是自己手中的这一杯？

这酒壶，乃是特制的阴阳壶，内部设有一个极为隐蔽的小机关。通过这个机关，同一个壶，可以倒出两种不同的酒水。只不过，令人防不胜防的是，根本无法分辨，毒药究竟是下在哪一杯里。

“师尊您怎么不喝啊？”凌无浅神情自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关切地问道。

“徒儿好不容易过一次生辰，您连徒儿敬的酒，都不肯喝上一口吗？”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和期盼。

明情悦闻言，淡淡一笑：“徒弟的生辰酒，师尊当然是要喝的。为师觉得，这杯酒确实比那杯好喝，不如徒儿把这杯也喝了吧。”

一杯不喝，还可以说是她又犯了什么怪病。但如果两杯都不喝，那无疑就是在告诉凌无浅，她已经彻底怀疑他了！

凌无浅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立刻摆出一副受到了莫大侮辱的模样，声色俱厉地质问道：“师尊，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弟子在酒里下毒吗？”

说罢，他一把抢过明情悦手中的酒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随后，他将空空的酒杯底，亮给明情悦看，以示清白：“师尊你也把我想得太坏了！我不过是想让师尊陪我过个生辰，你却怀疑我给你下毒！”

两杯酒，都是干干净净的。

明情悦心里微微一沉，一丝疑惑涌上心头。怎么回事？难道他真的没有下药？

这不可能！她可是亲眼看着凌无浅，将药粉倒进酒里的。

明情悦脸上神色不变，缓缓道：“徒弟说的哪里话，师尊怎么会怀疑你呢？师尊只是担心你喝多了伤身罢了。”

她说着，亲自拿过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来，师尊自罚一杯，给你赔罪。”

既然要演戏，那就彻底演下去，看看谁的演技更胜一筹。

明情悦举起酒杯，正要一饮而尽，突然，一只手从后方伸出，夺走了她手中的酒杯。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玄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明情悦身后。他晃了晃杯子，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明情悦和凌无浅，同时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

明情悦顾不上再演戏了，劈手夺过玄殇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她一把抓住玄殇的肩膀，疯狂地摇晃着，语气中带着一丝抓狂：“你他妈什么时候出现的啊啊啊！快快快，快吐出来！”

她心中焦急万分，鬼知道凌无浅这个傻逼，在酒里下的是毒药还是春药。玄殇就这么直接喝下去，简直是嫌命长啊！

玄殇扶着额头，痛苦地蹙着眉头，轻哼一声，一丝诡异的潮红，迅速浮上了他的脸颊。他语气古怪道：“这酒……”

凌无浅也是目瞪口呆，完全傻眼了。

他也不是真的傻，明情悦这段时间，明里暗里地给他下绊子、挑刺，他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也模糊地猜到，明情悦可能对他有所防备了。

所以，他之前敬的两杯酒，其实都没有毒。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明情悦放松警惕，真正有毒的，是这第三杯酒。

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但绝没有想到，玄殇会突然出现，替明情悦喝下这杯酒。

明情悦早就知道凌无浅会下毒，所以在凌无浅来之前，就已经服下了相应的解药。她原本计划，只要凌无浅骗她喝下毒酒，她再伪装出中毒的症状，那么，凌无浅给她下药、图谋不轨的事实，就彻底坐实了。

但是，玄殇可没有吃解药啊！他直接喝下毒酒，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明情悦使劲拍打着玄殇的后背，焦急地催促道：“谁让你喝的啊！赶紧吐出来！快吐出来啊！”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轻轻拽了一下。她一抬头，看见玄殇隐秘地朝她使了个眼色。

明情悦顿时明白了什么，心中暗道：“……原来如此。”

她迅速转过头，声色俱厉地呵斥着不知所措的凌无浅：“大胆孽徒，竟然敢给你的师尊下药，简直是天理难容！来人，立刻通知戒律峰，从严处理！”

凌无浅下意识地辩解道：“我没有！师尊你误会了！我只是……”

玄殇恰到好处地哼了一声，虚弱地靠在明情悦身上，痛苦地呻吟道：“唔……”

明情悦虎躯一震，立刻板起脸，怒斥凌无浅：“人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有什么话说！要不是玄殇在这儿，今天变成这个样子的，是不是就是我？你真是居心叵测！来人！”

埋伏在院外的侍从们，听到命令，迅速冲进院子，三下五除二地将凌无浅绑了起来。

明情悦指挥道：“把凌无浅带去戒律峰，交给韩长老！这一桌子的东西，原封不动地也给带过去，这些都是物证，告诉韩长老，务必从严从重处理！”

侍从们齐声应道：“是！”

其中一个侍从，看起来有些呆头呆脑，直愣愣地问道：“明月小师叔，您不去吗？”

按照原定计划，明情悦应该作为受害者，和他们一起去戒律峰的。

明情悦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脸色潮红的玄殇，语气有些不自然：“……去什么去，如果韩长老问起我，就说我有急事，回头再去作证。”

那个直线条的侍从，还想追问是什么急事，却被旁边一个有眼色的同伴一把拉住，拽着他跟随着大部队，迅速离开了现场。

甚至还贴心地帮明情悦，关上了房门。

房门刚一关上，玄殇就像打开了某种开关一样，自己坐直了身体。他脸上的潮红，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刚才那副隐忍难耐的痛苦呻吟，也戛然而止。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干净的手帕，挡着嘴，轻轻地吐出了一口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