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孽缘

“那段往事，对他影响至深。”顾青云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沉重，“以至于在幻玉蜃珠天罗帐中，那段记忆重现，他成了亲历者，身临其境地体验着一切。”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严肃：“我怀疑，这段尘封的往事，极有可能就是导致你二师兄走火入魔的根源。”

明情悦的心猛地一跳。的确，她的二师兄江近寒是当代剑仙，修为通玄，道心坚如磐石。区区虞渊之人，想要撼动他的道心，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若换一种方式，设计让二师兄在凡尘俗世中，聆听一段凡人的故事呢？如果这个故事还是“真实发生”的，并且与他所坚守的“道”背道而驰，那结果又会如何？

答案是，道心必损！

明情悦的声音也沉了下来：“我们不能贸然打破这个幻境，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彻底查清让他道心受损的真正原因，最好能直接在幻境中解开他的心结。”

顾青云赞赏地打了个响指：“英雄所见略同。”

两人的对话，皆是以传音之术进行，除了他们二人，无人知晓。明情悦的目光转向坐在身旁，神情略显呆滞的江近寒，究竟是怎样的往事，能让她那位强大到近乎无敌的二师兄，都因此而道心受损？

马车缓缓驶入城门，顾青云策马上前，与守城士兵交涉。明情悦的视线回到江近寒身上，柔声问道：“小寒，你在想什么呢？”

现在的二师兄失去了记忆，明情悦便索性直接以“小寒”称呼他，反正等他恢复记忆，知道了也不会舍得责怪她。

然而，江近寒却毫无反应，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语。明情悦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将目光投向另一边的玄殇。

玄殇依然戴着那顶略显滑稽的帽子，小雪豹则被他随意地扔在一旁，独自蜷缩成一团，可怜巴巴地睡着。

这两只猫科动物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太和谐，总有种争风吃醋的味道。不过，在之前被包围的时候，明情悦实在腾不出手来照顾小雪豹，只能暂时塞给玄殇抱着，这才让小雪豹受了委屈，连睡觉都只能缩在角落里。

自家小猫咪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小小醋意，真是可爱得紧。明情悦忍不住想笑，故意轻咳一声，想要吸引玄殇的注意力。

玄殇转过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干什么？”

明情悦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小猫，看你平常说话和处事的方式，实在不像一只刚刚出生，一无所知的小猫崽。可我捡到你的时候，你确实还很小。难道是你们这个种族有什么特殊之处吗？你是哪一族的？”

玄殇冷冷地说道：“别小猫小猫地叫人，有没有点礼貌？”

明情悦闻言一笑：“也是，那我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

小黑、小猫、小不白……这些名字听起来都不错。

明情悦兴致勃勃地在心中盘算着。

玄殇却毫不领情：“用不着，我有名字，我叫玄殇。”

灾厄魔神之真名，知晓者寥寥无几，更何况这已经是数万年之后，想必不会有人再认得他的真名。

明情悦的好奇心更盛：“我捡到你的时候，你的本体看上去还不到一个月大，可你不仅拥有灵智，会说人族的语言，甚至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莫非是来自族群的血脉传承吗？”

明情悦继续说道：“我记得许多血统高贵的大妖，都会有血脉传承，子嗣生下来就懂得很多东西。看来你的来头不小啊，你是哪一族的？”

玄殇摘下帽子，往后一靠，似乎并不想理会明情悦的问题：“不知道。”

明情悦顿时语塞。

玄殇以为明情悦会因为他的态度而生气，但他现在心情烦躁得很，实在没有心思去顾及明情悦的情绪。他微微皱起眉头，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心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传来，紧接着，毫无防备的，玄殇被人一把抱住。

玄殇：“？”

明情悦紧紧地抱住他，将头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叹了口气，安慰道：“没事，没关系，不记得就不记得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你别难过。”

玄殇：“？？”

他难过什么了？

女人，你到底在脑补些什么东西啊喂！

玄殇很不适应与人如此亲近，他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我……”

明情悦却按住了他的嘴唇，柔声说道：“嘘……”

她温柔地说道：“没关系，记不起来了不要紧，我以后再也不问了。我既然养了你，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咱们没有甜蜜温馨的过去，但还有光明万丈的未来。”

玄殇：“……”

明情悦却自顾自地认为玄殇一动不动的模样，是因为伤心过度。顿时，她对玄殇的同情之情，如同滔滔江水般涌来。

她像抱儿子一样，把玄殇转过身，面对面地抱在怀里。一只手轻轻地把玄殇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头，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动情地说道：“小猫不怕，那种因为孩子血脉力量不强，就抛弃亲生儿子的渣爹渣妈，咱不要！我不嫌弃你血脉传承有缺陷，你叫我一声娘，以后我就是你干妈！”

玄殇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反手将明情悦推开，又急又气，俊脸涨得通红，指着明情悦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你……”

他总算明白了明情悦的意思。明情悦以为他是一只血脉传承不全的“残疾”小猫，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抛弃，所以才会除了名字之外，什么都记不起来……但这并不是明情悦想给他当娘的理由啊！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情悦并没有感受到玄殇的抗拒，反而将玄殇的表现当做了害羞。她笑眯眯地抓住玄殇的手，说道：“别害羞，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

玄殇冷冷地说道：“谁跟……”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仙童，请您下车。”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到达了国师府。

明情悦也顾不上再与玄殇争辩，她紧张地看向江近寒。这件事能让她二师兄道心受损，此刻在幻境中，以亲历者的身份重温这段往事，会不会让二师兄的心境破损得更加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