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鸿鹄之志

他细致地询问着，从军营的日常运作到金国的微妙局势，再到农作物的收成与改良，每一个问题都力求深入。

伏案疾书，墨香四溢，司鸿哲并未将这封饱含深意的信件托付给他一向信任的心腹小七，而是交由府中的一名普通下人，再三叮嘱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送往边关。

他深知，从自己府邸寄出的任何书信，都难逃有心人的审查。而这封信，恰恰是他精心设计的一个局，为的就是让那些暗中窥视的人看到，最终传到襄帝的耳中，让他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渴望重回边关的强烈意愿。

视线转向遥远的东平关。

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都来得更早一些，刚到十二月底，就已经洋洋洒洒地下了好几场，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

今日，鹅毛般的大雪再次飘落，纷纷扬扬，如柳絮般轻柔，却又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意。

几位将领围坐在营帐中央，目光都聚焦在火炉里噼啪作响的炭火上，他们的脸上，无一不带着几分深深的忧虑。

“你们说，将军他……能够应付得过来吗？”一个声音打破了营帐内的沉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朝廷里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是心思深沉，肚子里装着无数个弯弯绕绕，我真是担心将军会不小心落入他们的圈套啊！”另一人紧接着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担忧和焦虑。

“那位……应该不会真的对将军下手吧？怎么说将军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他们的内心充满了焦灼，恨不得立刻飞奔到京城，亲眼确认司鸿哲是否安然无恙。

“依我看啊，将军自有神明庇佑，肯定不会有事的！”郭副将的声音带着一丝坚定，似乎想要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也安慰在场的其他人。

听到这句话，其他几人的面色都稍稍缓和了一些。

是啊，有神明庇佑，将军肯定会逢凶化吉，化险为夷的。

然而，在众人之中，却有一个人紧锁着眉头，他的忧虑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减少半分，反而变得更加深沉。

这个人，就是军营里唯一知晓真相的仲舒。

他并不能确定苑歌是否真的能够帮助司鸿哲化解这次的危机，毕竟，皇帝之所以突然召回司鸿哲，恐怕就是因为外界盛传的关于“神明”的传说。

以那位皇帝陛下那多疑的性格，司鸿哲这次的回京之路，恐怕注定充满了重重危机。

众人正在低声交谈着，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打破了营帐内的宁静。

脚步声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大、大人们……外、外面……咳咳咳！”

小兵剧烈的喘息声，立刻让在场的所有人瞬间高度紧张起来，他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到门口，一把拉开营帐的门，急切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莫非是有敌袭？”

小兵拼命地摇着头，表示并非如此。

他在厚厚的雪地里一路狂奔而来，此刻早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呼吸急促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嗓子也因为寒冷和干燥而变得嘶哑发痒，刚一张口，就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如果不是敌袭，那又是何事？算了，我自己去看！”郭副将是个急性子，见小兵半天说不清楚，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说着就要往外冲。

“老郭！万一真的是敌袭呢，你一个人冲出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就在他们准备点兵出营，前去一探究竟的时候，那小兵猛地抓起一把地上的雪，塞进自己的嘴里，用冰冷的雪水强行压下喉咙里的痒意，这才勉强开口说道：“外面……外面来了好多运粮车，他们说是朝廷下发的粮草到了！”

粮草？

听到这两个字，在场的几位将领同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当初，他们向朝廷请求粮草支援的时候，是多么的艰难，可朝廷却选择了视而不见，放任他们自生自灭。

现在，怎么会突然主动发粮草了呢？

“走，去看看！”仲舒冷静地说道，虽然心中也充满了疑惑，但他还是决定亲自去确认一下。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特意点了一队精锐士兵，跟随他们一同前往。

当他们来到营寨门口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他们震惊了。

一望无际的雪地上，停着一列长长的车队，每一辆车上都装满了东西，堆得像一座小山一样。

“你们是何人？”郭副将走到车队前面，大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警惕。

为首之人再次重复了一遍他们是奉朝廷之命，前来运送粮草的。

仲舒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几个关键的字眼。

“是圣上派你们来的？”他走到队伍的最前面，盯着为首之人的眼睛，再次确认道。

“正是，圣上听闻司鸿将军讲述了东平关的困境之后，龙颜大怒，当即惩治了一批负责粮草事宜的官员，并立刻下令让我等前来运送粮草。”来人恭敬地回答道。

仲舒没有立刻相信对方的话，而是亲自上前，仔细地检查着粮草上的封条和盖印。

所有的手书和印章都一应俱全，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看来，这些人真的是从京城来的。

“大人应该不会介意我们检查一下粮草吧？”仲舒转过头，对着领头之人解释道：“边关要地，情况复杂，危险重重，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还请大人多多包涵。”

那人听了仲舒的话，连忙表示理解，并主动配合他们的检查。

仲舒立刻吩咐更多的将士过来，对每一辆车上的粮草都进行了仔细的检查，确保没有任何问题。

即使大雪纷飞，寒风刺骨，他们还是认真地完成了每一项检查工作。

在确认一切无误之后，仲舒等人才邀请那些运粮草的人进入营帐休息。

“今日风雪太大，天气寒冷，各位大人不如和我们一起喝两杯热酒，暖暖身子？”仲舒面带微笑地向为首之人发出了邀请。

那人见仲舒长得白白净净的，像个文弱书生，不像其他将士那样粗犷凶悍，心中顿时放松了不少，立刻答应了仲舒的邀请。

那人先去事先安排好的营帐内安顿行李。

仲舒几人则先回到了之前的营帐里，开始温茶煮酒，准备招待客人。

“你邀请他做什么！”郭副将有些不满地说道：“我最烦这些娇气的京城官老爷了！”

“可不是嘛！看他那细皮嫩肉的小身板，我一拳就能把他打死。”另一个将领也附和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

仲舒听了他们的话，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们不想知道将军的近况了吗？”他无语地问道。

几人瞬间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

对啊！

这个人是从京城来的，应该知道一些关于将军的消息。

想到这里，他们立刻改变了态度，热情地开始烧火炉，忙前忙后地准备酒菜。

甚至为了能够更好地和京城来的人打交道，他们还特意把已经钻进被窝睡觉的监军公公给硬生生地薅了起来。

监军原本还有些不情愿，觉得被打扰了睡眠，心里很不舒服。

可一听他们说来的是京官，或许能够打听到一些关于司鸿哲的消息，他立刻就任劳任怨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跟着他们一起回到了营帐内。

等那位李大人把自己的行囊放在营帐里，来到仲舒的营帐时，他们已经把酒温好了，每个人都面带笑容，热情地看着他。

李大人看到这番景象，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嘀咕着：刚刚在营地外面的时候，他们可不是这种态度啊，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热情了？

这酒里……不会是下了什么毒吧？

“哎呦，这不是小李吗？”监军一眼就认出了来人，亲切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几个将领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熟人好啊。

熟人好办事！

那位李大人看到监军之后，面色顿时放松了不少。

“年公公！真是好久不见。”他笑着向监军打招呼，语气中带着一丝亲切。

“好久不见。”监军也露出了和善的笑容，热情地说道：“我听说京城来了人，就赶紧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你。”

“咳咳！”急性子的郭副将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想要提醒他们赶紧进入正题。

“咳什么咳，要是着凉了就早点回去休息！”仲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郭副将这才瞬间安静了下来，不敢再多说什么。

年公公热情地邀请李大人坐下来，大家一边喝着酒，一边闲聊着京城里发生的一些趣事。

等到气氛变得融洽起来之后，年公公才试探性地问起了司鸿哲回京之后的情况，想知道他是否一切顺利。

“顺利，一切都很顺利。哦，对了，我半路上还收到了一个消息，说是司鸿将军那‘天煞孤星’的命格是假的，是钦天监的胡沁为了陷害他而捏造的！现在大理寺卿正在奉命调查此事，不知道最终能否查出真相。”李大人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