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生死局

夜幕低垂，寒风如刀般刮过东平关的残垣断壁，呜咽声如同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司鸿哲斜倚在将帅营帐的床榻之上，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不可闻。几日前，他还在城楼之上，指挥若定，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可如今，却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帐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却丝毫掩盖不住那股死寂的气息。几位心腹将领眼眶通红，强忍着泪水，看着他们敬爱的将军。

“都别哭了。”司鸿哲的声音嘶哑而虚弱，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般，“或许，这就是我的命数吧。”

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抚摸他们的脸庞，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我在梦中见到了神明，她说，东平关与她的缘分已经走到了尽头，她不会再降下任何神迹了……”

他咳嗽了几声，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触目惊心。“以后，军营的事务就交给你们了！”

他吃力地握住南戈的手，眼神中充满了希冀。“南戈，我相信你能扛起重任，守住这满目疮痍的东平关……”

话音未落，他便剧烈地喘息起来，似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一旁的医官见状，连忙上前阻止，低声劝道：“将军需要静养，各位将军还是先退下吧。”

几位将领一步三回头地走出营帐，看着彼此凝重的神色，心中的绝望如同寒冰般蔓延开来。

“难道，我们真的要完了吗？”

“我不甘心啊！金狗一日不灭，我死不瞑目！”

“誓与金贼血战到底，誓死守护东平关！”

“将军如此英明神武，却落得如此下场，天道不公啊！”

“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我们了……”

绝望，愤怒，悲伤，恐惧……各种情绪如同乱麻般交织在一起，笼罩着整个东平关。将士们紧握着手中的武器，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们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奇迹能够降临，祈祷他们的将军能够康复。

然而，事与愿违。

第二日，司鸿哲便陷入了昏迷之中，整日不醒。仲舒将军前去探望，出来后神色凝重地告诉齐副将，将军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恐怕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士气低落到了极点。所有人都感到，死亡的阴影正在一步步逼近。

然而，就在这绝望之际，一丝希望的曙光悄然出现。

第三日深夜，一直没有露面的郭副将神情复杂地拿着一封信来到了司鸿哲的营帐。

“将军，鱼儿上钩了。”他压低声音道。

司鸿哲原本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眼神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是谁？”

“齐南戈。”郭副将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

司鸿哲接过信件，展开细细阅读。信纸上，齐南戈的字迹清晰可见。

“我原本以为他是要上书朝廷，请求粮草支援，险些就错过了。”郭副将解释道。他原本只是例行检查信件，却没想到竟然发现了如此惊人的内容。

信中，齐南戈先是试探司鸿哲是否已经怀疑郭副将，接着又确认司鸿哲是否真的重伤不治，询问是否是他们暗中下手。最重要的是，他迫不及待地询问对方，什么时候才能让他名正言顺地成为东平关的主帅。

直到信件的最后，才轻描淡写地提到了边关急需粮草支援的事情。

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他的野心和急切。

“真是好算计啊。”司鸿哲冷笑一声，将信纸捏成一团。

很明显，这一切都是齐南戈精心策划的阴谋。他想要借刀杀人，铲除异己，最终夺取东平关的控制权。

只可惜，他机关算尽，却注定要失败。

郭副将不敢怠慢，立刻带着亲兵，趁着夜色将齐南戈从他的营帐中抓了出来。

当齐南戈看到端坐在上首的司鸿哲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惊呼失声：“你……你醒了？！”

但他毕竟不是泛泛之辈，很快就镇定下来，脸上浮现出一丝不甘的表情。“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设下的圈套。”

他苦笑一声，仿佛认命般地说道：“可笑我还自诩聪明，想要玩弄人心，却没想到自己才是被玩弄的那个。”

“为什么是你？”司鸿哲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和惋惜。

他与齐南戈相识数年，一直对他信任有加，甚至将营中的许多事务都交给他处理。他欣赏齐南戈的才华和能力，认为他将来必成大器。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会在背后捅他一刀。

“司鸿将军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恩将仇报？”郭副将怒斥道。

齐南戈却只是冷笑，一言不发。

此时，其他几位将领也听到了动静，匆匆赶来。当他们看到齐南戈被郭副将钳制着跪在地上，而他们的将军则端坐在上首，面色红润，气息平稳，根本不像一个身受重伤之人时，顿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他们怒不可遏地瞪着齐南戈，质问道：

“齐南戈，是你派人去库房烧毁救命药品的？”

“你竟然还勾结金国？难道朔关那些死去的百姓还不足以让你警醒吗？！”

“我没有勾结金国！”齐南戈终于忍不住反驳道，情绪激动。“只要主将不是司鸿哲，朝廷自然会给我们粮草的！现在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何将军不是主将，朝廷就会给我们粮草？”

几位将领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只有司鸿哲，瞬间明白了齐南戈话中的含义。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齐南戈，反问道：“那你可曾想过，东平关对他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如果我不是主将，他真的会给我们粮草吗？”

“东平关可是大乾最后一道防线！他怎么可能不给？”齐南戈有些激动地说道。

司鸿哲淡淡地摇了摇头。“他可不一定这么认为。”他眼神深邃，仿佛能够看穿人心。“如果他真的把东平关看作是大乾最后一道防线，又怎么会放任东平关的将士们饿了这么久？你可曾想过，如果不是神明庇佑，东平关恐怕早就已经沦陷了，他又做过什么？”

齐南戈带着一丝执拗说道：“他肯定还有后手！如果不是神明出手，他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东平关被金国攻陷！”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两把利剑，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然而，齐南戈眼神中那一丝不确定，却暴露了他的内心。

其他几位将领听到两人的对话，心中皆是一惊。“他”指的是谁，他们心中都隐隐有了猜测。

可那个人，是司鸿将军的父亲啊！

难道，皇家真的如此冷酷无情，为了权力，竟然可以牺牲自己的亲生儿子？

“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齐南戈仿佛已经放弃了挣扎，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几位将领看向司鸿哲，面色复杂，心中充满了纠结。

司鸿哲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道：“念在你并未真正叛国，就领二十军棍，带着你的人离开东平关吧。”

“以后，如果再敢踏入东平关半步，我必不饶你。”

几位将领闻言，顿时面露惊喜之色。

齐南戈虽然没有真正叛国，但他毕竟对库房的药品动了心思，这件事可大可小。将军能够饶他一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还不快谢过将军！”郭副将狠狠地踢了齐南戈一脚。

齐南戈却愣愣地看着司鸿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杀我？”

司鸿哲垂下眼眸，语气低沉地说道：“或许，我比你更了解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