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粮草劫

“她对我的命不感兴趣。”司鸿哲语气平淡，仿佛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那……”仲舒欲言又止，显然还有许多疑问盘旋在心头。
“好了，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吧。”司鸿哲再次打断仲舒，不愿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
仲舒闻言，面色逐渐凝重，眉头也随之紧锁，语气低沉地说道：“我寻到援军的时候，粮草已经被烧了。”
“他们说，有人下了药，趁他们昏睡烧了粮草，一点都没剩下。”仲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怒和无奈。
司鸿哲瞬间拧眉，锐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一语道破问题的关键：“既下了药，为何不赶尽杀绝？这不合常理。”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对方话中的含义。
对方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烧毁粮草这么简单。
而是想让这些伤兵残将带着绝望来到东平关，慢慢消耗他们所剩无几的药品和粮草，以此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只不过，他们千算万算，却漏算了苑歌的存在。
不然……
对于如今的东平关来说，这群伤兵残将的到来，无疑是雪上加霜，让本就岌岌可危的局势更加艰难。
“我已向朝廷上书，让他们尽快再运粮草来。”司鸿哲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粮草补给和军饷，一直都由朝廷牢牢掌控。
因此，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上书，请求朝廷的支援。
虽然现在有了苑歌的帮助，可以解决药品和粮食的燃眉之急，但要养活军营里数万将士，那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可是，仲舒却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封带着火漆的书信，递给司鸿哲。
“早在发现粮草被烧毁的时候，就已经上书过了，这是朝廷的回信。”
司鸿哲接过书信，展开细细阅读。
信上写着——
多地告急，边境告急，已被外敌侵扰，战事不断，朝廷捉襟见肘，暂时没有多余的粮草可以调拨，但会立刻竭尽全力去筹集，随后再次送往东平关，至于烧毁粮草一事，朝廷也会加紧调查，一定会给他一个交代。
司鸿哲看完信，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仿佛锅底一般漆黑。
信中说会送粮草，却根本没有提及具体的时日。
这岂不就等于变相地告诉他们，东平关以后都不会再有朝廷的粮草供应了吗？
“他们这是不想给东平关的将士们留活路啊！”司鸿哲怒火中烧，紧紧攥着手中的书信，指节泛白。
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用自己的生命，为守住大乾的最后一道防线而奋战。
然而，在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眼里，他们的性命却如同草芥一般，可以随意抛弃。
“现在该怎么办？”仲舒同样眉头紧锁，神情凝重，开始冷静地分析道：“就算我们现在开始组织将士种地耕田，恐怕军中的存粮，也不够将士们支撑到粮食成熟的那一天，更何况……就算种地，又得种多少地，才能养得起这八万大军啊？万一再有个旱涝灾害，恐怕连能下咽的粮食都没有……”
“……”
见司鸿哲沉默不语，一筹莫展，仲舒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你口中的那位神仙，还会继续帮助我们吗？她又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呢？”
“我只怕和她进行交换，无异于与虎谋皮，到时候恐怕会引来更大的灾难。”
在仲舒心中，那所谓的“神明”定然是有什么特殊的需求，才会对大乾的军队施以援手，给予他们帮助。
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都不愿意让司鸿哲去向神明祈求，更不愿用自己无法掌控的东西去交换。
司鸿哲听到仲舒的猜测，不满地蹙起眉头，语气严肃地回答道：“她确实有条件。”
仲舒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追问道：“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之前我修书让你帮忙寻找的名家所作的朱钗玉石，你找到了吗？”司鸿哲突然问道。
“啊？现在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吗？眼下我们最要紧的事情，不是解决粮草的问题吗？”
仲舒彻底懵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明白司鸿哲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少废话，让你找就找，哪来这么多问题？”司鸿哲没好气地说道。
“不用找了，我这里有很多。”仲舒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自己的床榻边，从下面拉出一个沉甸甸的箱子，如数家珍地向司鸿哲介绍起他的收藏来。
“这些可都是我平日里积攒下来的，原本是打算用来哄小娘子的，你既然提起了，那就送你……”
“多谢了。”
仲舒的话还没说完，司鸿哲就直接连箱子带朱钗玉石一起抱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仲舒顿时傻眼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说送你一件啊！谁允许你全都拿走了？”他对着司鸿哲的背影大声喊道。
“你不是想知道神明有什么交换条件吗？”司鸿哲头也不回地问道。
“这和你抢我东西有什么关系？这两者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仲舒气急败坏地反问道。
“这就是神明的条件，她看上了你的这些玩意儿。”司鸿哲的语气不容置疑。
“给，还是不给？”
司鸿哲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仲舒，眼神真诚，语气笃定，完全不像是在诓骗他。
可仲舒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做出决定了吗？我可没时间在这里和你耗着。”司鸿哲催促道。
“……给。”
仲舒最终还是咬牙答应了，他知道，现在不是心疼这些身外之物的时候，解决东平关的困境才是当务之急。
司鸿哲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抱着木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仲舒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
“可是，那些小兵们不是说，神明拥有着无上的法力，能够凭空变出任何东西吗？那她为什么不自己变，反而要我的珍藏啊？这根本就说不通啊！”
要么，所谓的神明根本就是假的，一切都是司鸿哲为了稳住军心的谎言。
要么……就是他被司鸿哲给耍了！
“司鸿哲！你个骗子！我呸！亏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这么对我！”
仲舒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怒火，朝着司鸿哲离开的方向，破口大骂起来。
他的声音极大，甚至连外面守卫的小兵都能清晰地听到。
可司鸿哲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对仲舒的怒骂充耳不闻，只是抱着木箱，快步回到自己的营帐，小心翼翼地将箱子妥善安置好，然后便开始磨墨，奋笔疾书，给朝廷写奏折。
不过，这一次他写的奏折，并不是索要粮草，而是将边关的困境夸张了数倍来描写，营造出一种东平关随时都有可能被攻破的假象，以此来迷惑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无论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司鸿哲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除非他战死在这东平关。
不然，东平关将士被同袍迫害的血海深仇，他一定会替他们报！
由于新来的援兵个个都身受重伤，再加上其他各种各样的糟心事，司鸿哲手头又多了无数需要处理的事务，等他终于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戌时末了。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拿上从仲舒那里“借”来的金银珠宝，去找了苑歌。
宛南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
司鸿哲一踏进院子，就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嗯？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了呢。”
苑歌正独自一人坐在窗边，安静地看着书，昏黄的灯光从她的身后洒下，在她周身笼罩起一层淡淡的光晕，看起来如同从九天降临的仙女一般，美丽而圣洁。
司鸿哲连忙快速眨了眨眼，努力压下心头涌起的那一丝怪异的感觉。
“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他语气平静地说道。
苑歌听到司鸿哲的声音，连忙放下手中的书，从楼上走了下来。
司鸿哲走进客厅，将手中的木盒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然后缓缓打开。
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苑歌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批的朱钗，比起之前那些，明显要精细许多，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都更加考究。
似乎制作这些朱钗的工匠，技艺要更高超一些。
“东平关有能工巧匠，可以做出如此精美的首饰吗？”她有些疑惑地问道。
“朋友送的，听他说，这些都是出自名家之手，特意让我送给你收藏。”
司鸿哲回忆着白天仲舒向他介绍这些朱钗时所说的话，磕磕绊绊地向苑歌一一介绍起来。
什么累丝金工、錾刻、镂空工艺，他说起来磕磕绊绊，明显是现学现卖，临时抱佛脚。
“你这位朋友……竟然在东平关收藏了如此多的珍品？”苑歌心中疑惑更甚，难道自己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