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煞星之命

要不是那姑娘仗义执言，据理力争，郭嫂子怕是今日难逃一顿拳脚。
待确认郭嫂子并无大碍后，郭副将这才将目光投向她的身后，面露疑惑之色，沉声问道：“哪里有什么姑娘？我怎么没瞧见？”
“不就在我身……”郭嫂子一头雾水，眼神里写满了不解。
还是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好心提醒道：“走了，那位姑娘刚刚已经离开了。”
“那个姑娘这般气愤地维护将军，怎么将军一来，她反而走了呢？”她百思不得其解，喃喃自语道。
“下次若有机会再好好感谢她吧！”郭副将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随即话锋一转，严肃地问道：“辱骂将军的那几个人都说了些什么？又有什么特征？”
郭嫂子不敢怠慢，连忙努力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司鸿哲赶到时，耳边充斥着“天煞孤星”、“克死所有人”、“皇子”等刺耳的字眼。
他脚步不由得一顿，敏锐地察觉到向来对他敬爱有加的百姓们，脸上竟齐刷刷地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
他们在害怕他！
司鸿哲默默地垂下眼眸，紧紧地攥着拳头。
在皇城被冷落、被凌辱了将近十年，他还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般冷眼相待。
可……
此时此刻，他的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去抓人，务必把他们的底细给我探清楚！”司鸿哲语气冰冷地命令道。
“是！”
待郭副将领命，带着士兵离开后，司鸿哲这才转身，朝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背影显得无比萧索落寞。
郭嫂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或许，将军现在更需要的是独自一人静一静吧。
与此同时，另一边。
苑歌一路小跑，飞也似的逃离了人群，随后便开始尝试拉开街边一扇又一扇紧闭的房门，在接连尝试了几次之后，终于成功拉开了一扇。
是她的院子！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抬脚踏入，内心瞬间感到无比的踏实和安定。
苑歌径直走到院子里，一屁股坐在放置在那里的躺椅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开始回想起刚刚发生的种种。
希望那几个人的想法只是偶然事件吧。
不然……她真的会替司鸿哲感到深深的不值。
只是，不知道司鸿哲在听到那些人的话后，会是何种心情，会不会因此而感到难过。
一想到司鸿哲可能一会儿就会过来，苑歌连忙又起身跑回房间，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只是，这一等，就一直等到了晚上十一点。
当司鸿哲终于出现的时候，他的神情是苑歌从未见过的落寞和黯然。
即便如此，他还是强颜欢笑着向苑歌问好，并关切地询问她今天有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有没有什么他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心情不好的话，可以不用勉强自己说话。”苑歌轻声说道。
司鸿哲闻言，微微一愣。
苑歌径直走到他身边，拉着他到椅子上坐下，然后又转身走到冰箱旁，从里面拿出了两罐冰镇啤酒。
“喝点？”她晃了晃手中的啤酒罐，问道。
“这是何物？”司鸿哲疑惑地问道。
“酒。”苑歌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司鸿哲接过苑歌递来的啤酒，被冰得手一抖，然后才学着苑歌的样子，拉开了易拉罐：“好凉。”
“常温的啤酒那能喝？简直就是马尿！必须冰镇才够味！”苑歌霸气地说道。
用冰块来冰镇酒水？
这未免有些过于奢侈了吧。
司鸿哲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冰冷的触感瞬间在唇齿间跳跃，这股陌生的味道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但随即又觉得格外爽口。
仔细品味之下，还能感受到一股独特的香气在口中弥漫开来。
“痛快！”司鸿哲忍不住赞叹道。
紧接着，他又接连几大口地灌下啤酒，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落，仿佛将他今日郁结在心的所有烦闷，也都一并冰冻住了。
四周万籁俱寂，只剩下此起彼伏的蝉鸣声和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司鸿哲和苑歌两人默默地仰望着乡野间那片明亮璀璨的星空，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今日遇到了一些事情……”
苑歌侧过头，静静地听着他讲述今天所经历的事情，即便她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等到司鸿哲终于讲完之后，苑歌这才轻声问道：“那些人，抓到了吗？”
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抬眼看向苑歌，见她神色平静，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刚刚说了些什么，于是便再次重复道：“钦天监说，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什么狗屁的天煞孤星，我还说你是大富大贵、家庭和睦之相呢！”苑歌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你不怕我吗？”司鸿哲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轻声问道。
苑歌摇了摇头，反问道：“他们既然这么会算命，怎么没算出来你会有奇遇，会遇到我呢？”
这么多年来，他的命格对于他而言，一直都是痛苦的根源，也是一道沉重的枷锁。
身边的人都害怕他，他也因此不敢与人过于亲近。
可是今天，苑歌的一番话却让他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豁然开朗之感。
“我们这儿有一句话，叫做‘我命由我不由天’。”苑歌又补充道。
好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些年来，他内心深处所积压的疑惑、自我否定和痛苦，仿佛都因为这句话而彻底破碎瓦解。
“受教了，多谢苑歌姑娘的开解。”司鸿哲语气诚恳地说道。
他终于鼓起勇气，向苑歌坦白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司鸿哲是大乾王朝的七皇子。
只不过，在他出生之时，钦天监便预言他的命格乃是天煞孤星，会给身边所有亲近之人带来灾祸，最终害死他们。
大乾皇帝原本打算直接将他溺死，但他的母亲为了保住他的性命，拖着刚刚生产完后虚弱不堪的身体，在皇帝寝宫外跪了整整三天三夜，这才勉强保住了他的一条性命，但也因此落下了病根，身体变得格外虚弱，每到阴天下雨，双腿便几乎无法行走。
在他十一岁那年，就被皇帝以莫须有的罪名，被送往边关，并被告知，没有皇帝的旨意，永远不许回京。
而他的母亲，一个没有任何家族背景的答应，则被扣押在皇宫之中，成为了皇帝用来挟制他的工具。
“我好像有点理解了。”苑歌喃喃自语道。
有了这样的悲惨遭遇，再加上亲生母亲还在皇城受苦受难，那么，资料上所记载的他最终选择夺权，倒也是有可能的了。
但是，要说他会叛国、屠戮百姓，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什么？”司鸿哲有些疑惑地问道。
苑歌摇了摇头，只是安慰他道：“我的出现就是一个历史的变数，至于钦天监所说的话，根本不必相信。”
司鸿哲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苑歌的一番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宝剑，替他劈开了笼罩了二十多年的无边黑暗。
或许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但这些话，他都深深地记在了心底。
……
第二天一大早。
司鸿哲刚刚操练完士兵，回到自己的营帐，便看到郭副将正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
“何事？”司鸿哲皱着眉头问道。
“将军，您也抽空让我们见见将军夫人呗！别总是藏着掖着了！”郭副将一脸神秘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司鸿哲更加疑惑了。
“我家婆娘都已经告诉我了！昨天仗义执言，替您解围的那个姑娘，就是您上次送衣服的那个！”郭副将笑嘻嘻地说道。
“不可能。也许只是恰巧买了同一件罢了。”司鸿哲随口敷衍道。
“怎么不可能？我婆娘买的衣服，她还能不清楚？再说，这料子在整个东平关都比较稀有，成衣店里就只有那么一件！”郭副将信誓旦旦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