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归途无门

“你……你走……” 陈易婧目光坚定，从未退缩，但此刻语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和。

可陈易婧并没有顺从，反而针锋相对，冷冷地说道：“你若执念于帝制，那注定落后于时代。若未来的列强步步入侵，大明依然走向灭亡。与其困守旧念，不如顺应潮流！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朱天风眼神一颤，若有所思，但仅仅片刻而已，他便抬起头，缓缓说道：“我并非不明白天下大势，我也未曾说过要闭关锁国。只是，我希望让大明重现昔日荣光，再现成祖之盛世。”

她苦笑一声，不再掩饰内心愤懑：“那些所谓的‘盛世’，果真能经久不衰？世袭制能保障天下长治久安？你可否确保所有皇帝皆如成祖朱棣、孝宗朱佑樘？他们更多的，却是荒唐无道之人。朱祁镇、朱厚照，这些名字你可曾忘记？”

朱天风听得面色复杂，语无伦次，终于，垂下头去。

陈易婧见此情景，语气陡然冷厉：“那朝堂之上，王振、严嵩、魏忠贤这些权阉贼党，又是如何酿成祸害的？大明百姓兴许能遇成祖的恩泽，却更可能承受武宗荒政的苦楚！抬头看一看，四下城乡，那些生灵涂炭的百姓，哪一个不是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

朱天风缓缓抬头，只见她的目光犀利如刃——字字泣血。听到此处，再无反驳的话语，他胸口剧烈起伏，继而猛地闭上双眼，闭口不言。这沉默压抑而痛苦。

然而陈易婧不为所动，转身对朱隐说道：“这些话必须有人对他说，他若听不懂，我便带他离开！”

朱隐一声长叹，目光复杂暗沉，缓缓点头：“若你决意如此，就趁着夜色速速离开吧，我会掩护你们。”

逃出北京城后，满眼的苍茫夜色令陈易婧站定片刻。她忽然停下脚步道：“不行，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办成。”

——万历四十年正月十四，夜。十王府一室寂然。

此时的朱常洵正在新纳舞姬的房中享乐，把隔壁传来的微颤声响抛之脑后。

“别杀我……我还有孩子……他不能没有我啊！” 慧娴的眼泪顺着脸颊纵横而下，她颤抖着跪地求饶，“一切都是客氏的主意，是她撺掇我害你的，不关我的事！”

陈易婧冷冷地俯视她，手枪稳稳对准慧娴的额头。她眉心未曾皱动，无情道：“人命要偿还，这是天理，今日便由我来动手。”

未等话音落下，枪火一闪，慧娴软倒在地，且在未彻底死去之前便已昏迷不醒。陈易婧收回枪，目光决然，没有一丝犹豫。

深夜的寒风中，陈易婧手握血灵石。她割破手掌，殷红的血缓缓流入石的裂缝中，石头竟如有生命般吞噬殆尽，渐渐亮起血红的光芒。然而光虽耀眼，却迟迟没有反应。

她咬了咬牙，又一次深深划破掌心。血泉涌出，灵石颤抖震动，终于绽出漫天的紫色辉光。短暂的宁静之后，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周围天地如同瞬间被撕裂！

陈易婧脸色苍白，身体几近虚脱。她跪在地上，将昏迷中的朱天风轻轻扶起，低声呢喃：“王爷，时日无常，归去无门。只抱歉，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少年的照照眼中含泪，却努力抬起小脸：“小姨，东西我都带好了！”他背着两口袋的古董器物，稚嫩的脸庞上一如既往带着信任之色。

陈易婧托着灵坐见最后一眼长伴的朱隐、王觉。挥手语笑间，泪水盈眶：“去吧，各自保重。”

明年元夜，乳母发现福王侧妃何氏畏罪自缢。

——紫光撕裂夜空，无尽尘烟过后，陈易婧和这时代失去了联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们重新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置身雪山中。冰雪耀目，风刀雕刻面颊，荒寒凄凉四顾无辜。

“这是哪？”还未完全清醒的朱天风声音嘶哑，挣扎着要站起身。但他才一用力，看向身上之处时惊讶地发现——伤痕竟然不见了！

她深吸一口冷气，翻看自己，却依然是疮痍满身，陡觉大画风世界并不尽如人意：这究竟是哪里啊？

朱天风脸色猛变，像是生吞了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哀吼：“这是现代？！”声音低缓，却透入骨髓。

他猛地抓住陈易婧的肩膀，声音颤抖吼道：“送我回去！我要回到大明！求你！送我回去！”

先是愤怒，再是无奈，最后只剩喑哑祈求。

“王爷，路已尽，归途无门。”陈易婧双目平静如镜，平淡的话语却仿若刀刃，落下对他最沉重的审判。

朱天风听着那句无法破碎的判词，双膝跪于冰雪之中，喃喃自语，如失魂木偶。

无路可回，只得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