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除夕夜惊魂

年夜饭的热闹席间，朱翊钧脸上的笑意难以掩饰。朱常洵今日携怀孕的慧娴进宫觐见，他心情愉悦，又满怀期待：再过九个月，自己便能再添一位小皇曾孙！这份欣喜，让他赏赐了慧娴十万匹绫罗绸缎，并且连带着提拔了她的父亲。这一份殊荣，令慧娴脸上的笑容愈发洋洋得意。她端坐在席中，脸上的得胜之态几乎昭然若揭。

而对面的朱天风，则一脸铁青，他的情绪几乎要从拳紧的双手中溢出。看到慧娴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他心中怒火翻涌：自己妻子小婧当初怀孕时，不仅未曾得到丝毫赏赐，甚至还差点命丧宫廷阴谋之手。这份天差地别的待遇，让朱天风感到说不出的憋屈。他偷偷瞄了眼身旁的林灵轩。后者在这热闹的场面中不动声色地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目光微带一丝警告，示意他别因怒气坏了场面。

慧娴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幕，她心情愈发雀跃，冷笑地看了朱天风一眼，仿佛在无声炫耀自己如今的地位。随即，她又将视线投向郑贵妃——后者正趁着皇上赏赐皇曾孙的由头，将成山的金银珠宝颁给慧娴母子。这分明是在刻意向朱天风几人昭示：这一局，她们，赢了。

朱翊钧扫了四周一圈，脸上笑得和煦，但眼中却闪过某种精光。他似乎早已一览众人的心思，淡淡地挥手让李公公斟酒，分别为几位王爷满上。随后开口道：“来，朕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可知，杯中这酒，究竟是何名号？”

席位上的气氛顿时凝结，几位王爷相互对视，却都不敢贸然作答。即便是一向恃宠而骄的朱常洵，也小心翼翼地保持沉默，生怕祸从口出。

见无人答话，朱翊钧的目光骤然一冷，语气转为锋利：“怎么，都怕说错不成？瑞王，你来说！”

朱天风感到背脊一凉，他缓缓起身，思索片刻，恭敬地答道：“回父皇，此酒澄香四溢，醇厚悠长，且入口绵软，应当是女儿红。”

朱翊钧闻言，眼角微挑，随后转向身旁的李公公，冷笑道：“李超，告诉他，这是什么酒。”

李超点头，欠身道：“禀瑞王爷，这酒是浙江巡抚呈给皇上的东阳酒，因太过刚烈，皇上命奴婢掺了些女儿红，其中大半仍是东阳酒。”

朱天风顿觉心中一震，面上却维持平静，立即拱手道：“多谢李公公赐教。”

然而朱翊钧并未放过他。他语带严厉地说道：“孔子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凡事不懂便不要自作聪明，妄图糊弄朕！你们这些心思，真以为瞒得过朕的眼睛？”

“是，儿臣谨遵圣训。”朱天风低眉顺眼，但内心却已翻涌成浪。他心知肚明，朱翊钧这一问题看似无关紧要，实则另有所指——分明是在警告自己，他已经知晓陈易婧的踪迹，并在暗示他尽快妥善解决。否则，就休怪他亲自出手了。

这一沉重的信息，令朱天风身心俱疲。他默默饮尽杯中之酒，心中长叹了一声：看来，他又要安排小婧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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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夜，炮竹声不绝于耳，外头一片高高低低的欢笑与喧闹。然而这份庆典的热闹，对陈易婧却仿佛隔着一层寒霜似的遥远。小昭端着一盘瓜子进了屋，却发现屋里简直像被糟蹋过的战场，瓜子壳撒满一地。

她劝道：“王妃，您少吃些瓜子吧，小心上火。”

陈易婧懒洋洋地摇头，继续嗑着瓜子：“我不吃这个，怎么熬得过这无聊的日子。”

小昭忍不住笑了出来：“王妃，您又讲胡话了。这大冷天的，倒成了冬晚，哪里来的春晚？”

“你不懂！”陈易婧白了她一眼，提不起兴致地摆摆手，对于解释的兴趣全无。此时此刻，她脑海里却翻涌起一幕又一幕的回忆。

脑海中浮现的，是以往除夕夜里的温馨时光——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春晚，磕着瓜子、吃着花生和糖果；她虽未对那些歌舞有太深印象，却对小品的演员记得清清楚楚：赵丽蓉的俏皮，赵本山的幽默，蔡明和潘长江的默契……

然而，那是从前。如今的现实却是，她只能听着外头的爆竹声，唏嘘而感慨，带着思乡之情在自我流放中度过。

正当她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时，屋门忽然被推开——是朱天风。他一进来便厉声道：“小婧，咱们得走！”

“又要走？”陈易婧从米缸中探出身，满脸委屈地看着他，“才过几天安生日子呢，你倒是说说，又闹什么幺蛾子？”

朱天风皱着眉，声音不容置疑：“别贫嘴了！父皇已知你在此处，再不离开性命堪忧。小昭！快收拾衣物！”

陈易婧嘴角一撇，不满地嘟囔：“还真是千里之外啊……虎儿、照照和赵氏都没回来呢，也不让我告别一下？”

朱天风一把揽过她的肩，将斗篷披在她身上。“他们的安危我会安排好，现在，不准再犹豫！”

窗外的夜色深沉，浓烈的寒风裹挟着独属于年节的喧闹，将这对匆忙的逃亡人影映塑得格外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