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皇宫风云

那日，万历皇帝独倚乾清宫，看似闲适，实借此躲避繁重朝务。自万历二十年起，直至万历驾崩，他未再亲临过一场朝会。这位皇帝，深居简出，令人捉摸不透。

陈易婧与朱天风一入宫门，便被内监李公公领到了乾清宫。走入殿内，龙袍加身的朱翊钧脸庞宽大，目含威压。陈易婧第一眼看到那位久居深宫的天子，竟怔了片刻，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这七尺男儿气场强得如山压顶，令她感到窒息。

朱天风轻轻一扯她衣襟，低声提醒：“跪下。”

陈易婧如梦初醒，与朱天风齐齐跪倒在地，护膝虽挡了些许，但双膝落地的冲撞，仍旧疼得她脸微微一抽。

“儿臣朱天风叩见父皇。”朱天风行礼沉稳有力。

“儿妇陈氏叩见父皇。”陈易婧亦学着开口，只是声音略带颤意。

朱翊钧眉头略挑，轻抬手，淡声吩咐：“李超，赐座。”

两个雕刻精致的圆凳摆到面前。道谢后，陈易婧被朱天风扶起坐下，但心底的忐忑却丝毫未减分毫。

“这四个多月，你们去了哪儿？”朱翊钧开口时，声音低沉，远远不像寻常父子间的闲话家常，更像在调查什么隐情。

朱天风略一顿，答道：“儿臣失踪当日，正欲去见太子，却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夹杂歹徒埋伏，绑至深山。幸得陈氏相救，我二人才得以在荒山中躲避数月，方成功脱身归来面圣。”

此言一出，朱翊钧脸上的神色一沉：“竟有歹人胆敢挟持亲王！”

朱天风连忙补充：“回父皇，确为几个无名山匪，儿臣已亲手将他们处置，断不会再生事端。”

听闻后，朱翊钧脸上的怒意渐敛，赞声道：“此等乱匪，确需严惩。处置得好。”

随即，他的目光移向陈易婧，带着些许探究，说：“你有功，不仅护住了自己，更救了朕的儿子。”

陈易婧忙抬眸，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但很快想起自己如今是身穿华服的大明王妃，而非职场小职员，连忙收起笑容，正色答道：“回父皇，王爷乃天下众生之长兄，臣妾救他，本分所在，不敢邀功。”

朱翊钧嘴角微弯：“有趣的人儿，这话说得倒是中听。”

陈易婧一听，以为自己这拍马屁的功夫初战告捷，心中美滋滋，但表面依旧显得大义凌然，正经补一句：“臣妾所言，俱为肺腑。”

一旁的朱天风瞥了她一眼，眼底闪过几分惊诧。他真没料到这个平日洒脱随性的女子，竟能对答得如此得体。

然而，正当陈易婧沾沾自喜，以为大功告成时，朱翊钧忽然收起笑意，那双凌厉如鹰的眼睛陡然注视着她，眸光寒冷如冰。

她心头骤然一紧：刚才的马屁……莫非拍在马蹄子上了？

见情况不妙，朱天风立刻跪下，拉着陈易婧也一并俯地，高声道：“父皇息怒，陈氏年幼妄言，冒犯了龙威。”

陈易婧在心底暗骂一声：“冒犯？老娘明明是奉承啊！这龙王心思翻得比书还快！”

朱翊钧并未责备二人，而是轻描淡写地问：“见太子了吗？”

听到这问题，朱天风心头一凛，答得小心翼翼：“尚未。”

朱翊钧冷冷观察了他许久，才露出一抹莫测的笑容：“那便寻个时间去吧。他可是常常念着你呢。”

言罢，这天子表面漫不经心，实则心如刀绞。当年“国本之争”，外廷臣子齐力拥立朱常洛为太子，而他身为父亲，却始终对这个庶出长子不甚满意，甚至动过废储的念头。如今听到“天杰地灵”之类的溢美之词，他内心的隐痛更深，怎能不动怒？

陈易婧这才意识到她先前那番话里，不小心戳中了朱翊钧的逆鳞——他不曾有过怜悯百姓的担当。由内阁实际掌权的这些年，他早已成了明面上“大明之柱”，背地里埋怨四起的风口浪尖。

“母妃在等你们，退下吧。”他挥了挥手，将两人遣出。

从乾清宫出来，陈易婧长长吐了一口气，仿佛整个人轻了几斤，却汗湿了后背。她忍不住心道：“伴君如伴虎，搁现代，老娘宁愿开会被骂三小时，也不想陪这种老板聊天！”

但尚未来得及庆幸，一道凉凉的声音自前方传来：“不过两月不见，三弟倒是好大的胆子！”

陈易婧抬头便见一顶凤鸾宝轿落下，一位明黄色大袍的女子立于面前。她三十七八岁的年纪，却生得凤眼高鼻，颧骨微高，身上透着一股凌然霸气。

“郑贵妃。”朱天风行礼，如遇仇家似的神情冷漠。

不待他起身，那贵妃已是一巴掌甩了过去！清脆的一声后，朱天风脸颊红肿，连陈易婧都愣住了。

郑贵妃指着他的鼻头呵斥：“你竟敢对洵儿下手！？是吃了豹子胆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