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戏里戏外的穿越梦

熙熙攘攘的万寿亭，早已不复当年的圣洁与威严。人潮涌动，将红木栏杆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人们驻足停留，赞叹着，拍照着，记录下一幅幅现代科技与古老建筑交融的瞬间。朱天风立在亭边，望着从远处神武门结伴走出的游客，嘴角却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真是世事难料啊。”他叹道。曾几何时，这座宫殿可谓门槛高悬，凡俗之人连一睹真容的机会都屈指可数；一纸诏令，他却轻易跨过重重宫墙，封为堂堂亲王，居住在那只有皇室可涉足的十王府。可如今，自己却如被驱逐的云，远离这座曾经的权力中枢，鲜少回来，更鲜少能见到他的父皇与母妃。

目光望向天边，朱天风心头涌上一阵难以压抑的惆怅。他低声问自己：“不知父皇、皇兄，如今可好？”

正思绪翻涌时，一道清丽的女声突然打断了他的沉思。“你好，小哥哥，我可以给你拍张照吗？”

朱天风转头望去，发现对方是一位打扮得甚为精致的汉服少女。她的眼中透着纯粹的好奇，像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历史遗存。他微微一怔，眼里闪过一丝欣慰，这样精致的穿着，让他一度错认她为同道中人。可转念再细看，她的衣裤样式与布料剪裁并非明制，他立刻明白，这是今人模仿，其中夹杂着的现代气息再明显不过。

“哼，形似而无神。”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随即转身拉住陈易婧说道：“走吧，从这里离开。”

陈易婧猝不及防，只觉得一阵力道从手臂传来，腿刚迈出亭内，竟一脚踏空，整个人便朝后扑倒。“啪！”一声闷响，她重重地摔在地上。

周围看热闹的游客顿时笑成一片。“妈妈，你看，那个人摔得真搞笑！”一名小孩指着陈易婧高声喊。

陈易婧狼狈地趴在地上，听闻此言，脸瞬间青白交加。转头狠狠盯着兴奋的小孩，心中怒骂：“再笑，我就拿胶布封你嘴！”

“抱歉，小婧，是我的错。”朱天风连忙把她扶起，眼中带着歉意。

陈易婧揉了揉摔疼的小腿，皮笑肉不笑道：“扶得起我，才有得救啊！”

两人一路沉默地离开了万寿亭，踏上了通往山脚的路。临近南门，朱天风忽然停住了脚步，目光定定地落在一棵歪脖树上。这不起眼的老树已然与过去别无二致，可树旁的石碑却让它成为景山下最刺目的存在——那是明思宗朱由检自缢的地方。

在这一刻，朱天风的情绪终于决堤。他的目光穿透时间，仿佛回到了那血雨腥风的清晨。他的侄儿，那位背负亡国之责的皇帝，曾带着无尽的悲哀与愧疚，在这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想到这里，他的膝盖一软，蹲在地上，抱紧了自己，泪如雨下。

游客纷纷驻足，指指点点。“这是怎么了？这人怎么哭得这么伤心？”有人低声议论。

而陈易婧已顾不上旁人的目光，只能蹲下轻拍朱天风的背。“好了好了，大庭广众之下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直到半个小时后，朱天风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他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支箫，缓缓吹响。一曲低沉哀怆的箫音回荡在景山脚下，那是他献给未曾见面的侄儿的挽歌。

陈易婧望着他，暗自叹息：“不该带他来这里……可事到如今，逃避也没意义啊。”

回到家后，朱天风再未说过一句话。第二天，他干脆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陈易婧无奈，只能请假在家守着他。站在门外，她使出浑身解数喊话：“王爷！开门啊！”

然而房间里毫无动静。她换了一种语气：“朱天风，快点出来！我往你的房租费上加钱！”奈何依旧无人回应。

实在没招了，她威胁道：“不信你不开，我现在就找人踹门！维修费你自己报销！”

门“咯吱”一声打开了。依旧未梳洗的朱天风一身蓬头垢面，满脸疲惫，一看就憔悴得不成样子。陈易婧斜眼瞧他一眼，咂舌道：“看你这样子，差点儿以为得去街上捡了。”

房间里空气沉闷，她迅速拉开窗帘通风，又端上一碗粥。“快吃吧，你不是想回去见你的皇兄父皇么？你这样下去，怕是连入明祖陵的资格都没了。”

闻言，朱天风勉强咽了口唾沫，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

饭后，陈易婧忽生一计。“陪你去听戏解闷吧。”

原本一意消沉的朱天风，听到“听戏”二字竟眼神一亮，点了点头。陈易婧当即带他来到大剧院。戏开演时，朱天风端坐台下，全神贯注，神色几分沉醉。

“也许只有在这戏里，他才能找到一点慰藉吧……”陈易婧看着台上，又看着身旁的王爷，心中复杂万分。她明白，对于这个时代早已落幕的男人来说，戏里戏外，早已界线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