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剜瞳

“果真如此么……”

慕晶晶的声音轻得像一片即将飘落的羽毛，与周遭肃杀的气氛格格不入。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解脱，又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悲凉。

警告！警告！宿主严禁做出任何形式的自残行为！重复！宿主严禁伤害自身！

脑海中突兀响起的机械警报声，如同刺耳的金属摩擦，但慕晶晶置若罔闻。她像是早已下定了决心，眼神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

只见她猛然抬手，毫不犹豫地剜向自己的右眼！

“啊！”

一声痛呼还未完全出口，便被生生扼住。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无数金色丝线与梦幻般的蝴蝶自她眼眶中喷涌而出，它们如同找到了归宿般，疯狂地朝着那道几近消散的灵魄缠绕而去。

“自毁转瞳术……呵呵，真是好算计。”

慕晶晶强忍着剧痛，嘴角勾起一抹凄美的笑容，鲜血顺着嘴角汩汩流下，在她雪白的衣襟上绽放出妖异的红花。

“打碎第三境，就不能用转瞳术的后几层，就不能如你所愿地关闭缝隙了，是吗？”

她喃喃自语，仿佛在与虚空中的存在对话。那机械的女声在她的质问下，彻底哑火，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哈哈……”

慕晶晶手中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她看着那些幻化成路，指向冥界的蝴蝶，看着灵魄在金光的裹挟下渐行渐远，感受着视线被鲜血模糊，越来越沉重。

“说实话，牺牲一人去改变结局这种设定，真的太蠢了！”

当她亲眼目睹师父梓罗仙尊为了镇压缝隙，义无反顾地化作幻蝶，成为最后一道屏障时，她便明白了所有。师兄们一直隐瞒真相，恐怕也是为了寻找其他的解决之道，不愿让她重蹈覆辙吧……

体内的真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一空，慕晶晶无力地垂下手臂。她看着眼前逐渐崩塌的黄泉之境，终于支撑不住，缓缓闭上了双眼。

“我都已经一路披荆斩棘走到大结局了，你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功亏一篑吧？”

脑海中的机械女音依旧保持着沉默，但它不再发出警告，这让慕晶晶明白，她赌赢了。

——

“晶晶？晶晶，醒醒……”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呼唤，慕晶晶缓缓睁开双眼。她发现左眼还能勉强视物，而右眼却被厚厚的绸布紧紧包裹着。

她想要抬起双手，触摸自己的脸庞，却发现手臂仿佛被折断了一般，根本无法动弹。

“姐姐，我来晚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慕晶晶循声望去，发现自己被一群熟悉的面孔围在中央。

师兄、桑皖鱼、夜无络、万挺……她愣住了，一时间有些茫然。

“仙宫的人呢？那些白霁、慕容云雁呢？”她急切地问道。

“都死了。”

池清明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他缓缓抬手，轻柔地抚摸着少女的乌发。

“晶晶，你已经昏迷了一个多月。当日你不知为何全身经脉逆行，右眼受损，若不是你身体拥有超强的自愈能力，恐怕……”

池清明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慕晶晶对上他的双眸，看到了其中隐藏的悲伤与怜惜。

众人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找了一个仙宫的借口来掩盖她受伤的真相。等到众人离开后，她紧紧攥住手中的被单，带着一丝希冀，望向池清明。

“师父呢？她……她怎么样了？”

如果她成功了，师父是不是也能复活？

然而，池清明轻轻摇了摇头，彻底粉碎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我以为可以的……我已经在拼命救她了，可是为什么……”

慕晶晶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悲痛，扑进池清明的怀中，放声痛哭，泪水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襟。

池清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耐心安慰道：“也许她只是失去了前世的记忆，还没有回来……”

等慕晶晶的情绪稍稍平复后，她才开始询问关于仙宫的事情。

“仙宫并未对玄门发起攻击。白霁和慕容云雁都死了。木灵族出面澄清，上界其他势力也没有借机生事。半个月后，玄门的人去搜寻仙宫，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至于长生楼，他们关闭了通往外界的长凤谷，谢绝一切外来修士进入。因此，我们决定一周后启程前往长生楼，彻底解决所有的恩怨。”

“一周后？！”

慕晶晶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一周后我的伤根本不可能痊愈！”

就算机械女音做出了妥协，开始修复她的身体，但由于她之前的擅作主张，系统一直处于罢工状态，没有任何福利和补偿，她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到巅峰状态，更别说参与战斗了。

“晶晶，你就留在玄门，由我们去长凤谷。”

池清明的语气不容置疑，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坚定。

“不行，你们需要我！”

她极力想要证明自己没有问题。

“虽然我现在失去了一只眼睛，但只要给我时间，我就可以利用转瞳术封闭缝隙——”

“时间拖得越久，缝隙开裂就会越严重。”

池清明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晶晶，我们中任何一个人都不想再看到你冒险，好吗？”

——

自从池清明说了那句话后，慕晶晶就被软禁在了玄门之中。除了每天都来看望她的叶母，她几乎见不到任何人。

在外界灵药和系统的双重修复下，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但距离巅峰状态仍然相差甚远。距离池清明他们约定的出发日期越来越近，她却依然被两个洞虚境的修士严密看守，寸步难行。

出发前，每个人都来向她告别。

桑皖鱼说：“晶晶，这次由我来保护你。”夜无络站在一旁，用坚定的神情表达了他的决心。

令狐濯玉说：“姐姐，等我回来。”

万挺则向她描述了回到木灵族后，族人们对她的赞许。慕晶晶最难忘的，是他临走前那充满希望的眼神，仿佛遥远的星辰。

“树灵说我成长了很多，还问起了你的近况……说不定我回来后就可以当族长了……”

叶不凡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故作轻松地劝她好好休息，但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内疚。